加之太後中毒丶宝亲王妃有孕这两件事都发生在他的掌控之外,他愈发感觉蹊跷,便没有第一时间召见宝亲王等人,慢慢思索着。
在御书房侍笔的女官玉冰姑姑,年近四十,是盛帝从小到大的教养姑姑,深得其信任。
玉冰姑姑见盛帝犯愁,温言说道:“奴家斗胆说两句,陛下实在是不该答应宁郡王卸任之事。他是皇亲,又有军中经历,在禁军和城防营都是能说上话的。常公公虽深得陛下重用,但到底是阉人,那些个将军,哪里会服他?自是不肯把案子交于他手了。”
盛帝点头,道:“姑姑说的有理,但也正因此,朕不能看着他们做大。如今他们连朕亲派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心里没有朕,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反?”
玉冰姑姑不敢多说,只安抚:“陛下思虑周全,是该敲打一二,况且此事与太後贵体有关,交由常公公处理最是恰当。”
盛帝咂了几口温茶,想定之後道:“传他们几人进来吧。”
宝亲王丶周统领丶卫教头和常公公四人进来时,脸色都不好看。
盛帝却满脸和煦,关切的问宝亲王:“皇婶身子安好?没有受到惊吓吧?”
宝亲王谢恩道:“托皇上洪福,内子尚安,只是三路人马于王府外争斗,引起百姓恐慌,实是令人担忧!”
盛帝压下脸色对周游丶卫冲丶常公公三人道:“你们三人可知罪?”
三人齐齐跪下,常公公率先请罪道:“奴家有负皇上信任,没有把差事办好,请皇上降罪!但此事关系到太後娘娘中毒一案,奴家纵使死也不能放手,还请皇上明断!”
盛帝便问周游丶卫冲二人:“你们可有话说?”
卫冲是最先与监察寮动手的人,便回话道:“皇上息怒容禀!臣下收到密报,前朝馀孽九幽门与大内宫人密谋,欲加害皇族宗嗣。臣下率人赶到时,确实抓到了九幽门馀孽夏猎云,他正与内宦官室中密谈!臣正要进行抓捕,常公公便带人赶来,争斗中不仅杀了夏猎云,还要把密谋的内宦带走,实在是有杀人灭口之嫌!嫌犯出身于大内,常公公自当避嫌,臣下如何能放?”
盛帝并不知详情,眉毛微挑,问道:“你说谁死了?”
卫冲清楚的说道:“前朝九幽门门主之子,在逃馀孽夏猎云,被监察寮的人当场击杀!”
盛帝半晌不语,脸色透着阴郁。
常公公心慌道:“陛下,那贼子武功高强,趁着奴家与卫将军分辨时就要劫人逃走,监察寮的人是为了保护证人,才失手,绝不是故意为之呀。当时境况之凶险,宝亲王也亲眼所见……王爷,请为奴婢做证啊……”
宝亲王一脸为难的说:“场面太过混乱,本王实难分辨。”
御书房中的纷争,一直持续到深夜。
在一片夜色中,常公公不仅未能争到此案的主理权,还被禁军带走,关进了内狱之中。
常公公心中一片灰败,他思来想去,想不清楚为何会被皇上下令关押。
正郁愤难耐时,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内狱中。
常公公吓了一跳,这个情景太熟悉了,这是有人要杀他灭口!
“你是谁!别过来,这是禁军内狱,你若敢胡来,皇上必不会放过你!”
黑影冷笑了一下,道:“公公还看不清形势?”
常公公听着声音,微楞,试探问道:“宁……宁郡王?”
百里鸿渊往前走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出,说:“公公太令我失望,手握监察寮大权,却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在百里鸿渊还当监察寮督主时,常公公与他时常来往。常公公自认与他交好,便求道:“殿下救我!老奴没有当好差,不知何处拂了圣意,殿下看在老奴多年侍奉的份上,救我一命!”
百里鸿渊站在铁栏外,低声问:“公公可知你杀的夏猎云是什麽人?他是陛下的亲伯父。你可知与夏猎云私下会面的宦官是何人指派?亦是陛下所派。你杀了他的人,坏了他的事,还想活命?”
常公公仿佛听不明白这些话一般,露出迷茫的神情。
百里鸿渊冷笑一声,又说:“如今还不知道是谁给太後下的毒,为什麽派你来查吗?”
很快,常公公浑身发抖,瘫在了潮湿的地面上,嘴中喃喃念道:“夏猎云……夏荣云……是了……是了……”
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暗夜,夏荣云小心的将一个装着婴儿的竹篮交到他手上,说这个孩子在送往京城的途中,险些高热丧命,常家人找到他求助,这才将孩子救下来。
原来在那时,孩子就被掉包了!
如今孩子长大,要杀太後和他灭口了!
“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