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会,咬着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沙发边,把狐狸紧紧地抱入怀里,又拖着它回到床上。
她想,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只要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早上十点,老旧安静的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
宋天粼站在门边,清隽眉眼凝重,神情严肃。
他昨晚给楚辞青发的晚安,今早发的早安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复,完全不是楚辞青的风格。
“咚咚咚!”
“咚咚咚!”
床上蜷缩的人影被惊醒,艰难地动了一下。
胃部的痛觉已从昨夜撕心裂肺的尖啸转为一种沉重、绵长、令人窒息的钝痛,如同被灌了冰冷沉重的铅水,沉沉地坠在小腹深处。冷汗似乎已经流尽,留下的是粘腻的冰冷和挥之不去的虚弱。怀里的那团巨大粉色绒毛,也只能提供些许肤浅的暖意。
“呃……”楚辞青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沉重的眼皮挣扎着抬起一丝缝隙。
门外的声音骤然停止。
片刻令人窒息的安静后。
门锁传来轻微的、试探性的转动声——喀哒。
老旧的门栓显然锁着。
门外的人没有离开。
“楚辞青?”那个低沉清冽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几分急切,“是我,宋天粼。你在么?”
谁?宋天粼?!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来?
纷乱的念头疯狂涌上,又被腹中骤然加剧的绞痛碾得粉碎。
楚辞青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焦灼感。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脸埋进粉色狐狸柔软的肚皮里,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门外又传来两声叩门,扬高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楚辞青?楚辞青?!”
她艰难地摸过手机,眼眯成一条缝,读完所有未读和未接,吁了口气,回他:【我没事,别担心。】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
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怎么的,有种誓不罢休的气势。
楚辞青咬着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硬生生靠着这点痛楚压下眼前的眩晕。
支起身子环视一圈,屋内狼藉一片,而她的脸色,不用想,一定跟鬼差不多。
上班第一天就给老板看自己这幅鬼样子?
她惨笑,摁下通话键,两秒又挂断,再发一条消息:【昨天睡着了,真没事。】
门外安静了几秒,有脚步声远去。
她刚舒口气,就听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清晰地传入门内。
“楚辞青…听得见我说话么?早上给你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回…我很担心你,只是想亲眼确认你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缓:“如果,你只是不方便,那告诉我你没事,我立刻就走,绝不打扰你休息。”
被整夜的疼痛磨得分外迟钝的神经轻轻地颤了颤,楚辞青眼眶酸涩,有些难以拒绝这种太过体贴的关心。
“我,我没事。”
门外的人终于等到了答复。
却又因为那粗粝沙哑的嗓音而烦心,这声音,怎么也不像没事。
“好,好。”男人应着,“我知道了……”
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更轻更柔,带着哄劝的意味,“但是,能把门开一条缝吗?很小一条缝就好,我不进去。”
“我只是……想看一下贝贝。”
他的理由近乎幼稚可笑,却又透着一股笨拙的坚持。
楚辞青蜷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低头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一整夜的狐狸,毛发被她的汗水浸透,一撮一撮的,凌乱得像去森林里决斗失败的小可怜。
所以,是来秋后算账的么?
楚辞青在心底苦笑。
但这拙劣的借口,裹着温和的坚持,奇妙地瓦解了她最后一点抵抗的力气。
“……好。”
她喉咙干哑,带着说不出口的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