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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茶烟寒(第2页)

桂!雨!坊!

那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惊澜被雨水冲刷得冰冷的瞳孔之上!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混合着灭顶的寒意!如同九天垂落的冰瀑!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哥!

那金黄油亮!甜香扑鼻的桂花糕!

那少年温暖宠溺的笑容!

火光!冲天的火光!撕心裂肺的“走——!!!”

所有被强行冰封的记忆碎片!被这三个字!如同引爆了最深处的地雷!轰然炸开!在她摇摇欲坠的识海中疯狂搅动!穿刺!

“呃——!”一声被强行扼断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呜咽!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猛地从她紧咬的齿关间挤出!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眼前瞬间一片血红!那只被药膏裹死的左手!在灭顶的恐惧驱使下!竟爆出垂死般的力量!五指隔着厚厚的白布!死死抠住了身旁冰冷湿滑的墙壁!指甲瞬间崩裂!带出淋漓的血肉!试图用这新的剧痛压下那灭顶的绝望与惊骇!

周砚白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剧震。油纸伞微微倾斜,遮住了她瞬间惨白如鬼的脸庞。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那座挂着“桂雨坊”招牌的临河木楼。

楼前临水搭着一方小小的木制平台,几级湿滑的木台阶通向敞开的店门。门内光线昏暗,人声鼎沸,混合着劣质茶叶的焦糊香、油腻食物的气息、汗腥味以及潮湿木头的气味,形成一股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浊流,扑面而来!

周砚白踏上台阶,收起油纸伞,立在门边。他并未立刻进去,目光平静地扫过喧嚣嘈杂的堂内。

堂内空间不大,摆着七八张油腻亮的旧方桌,此刻几乎坐满了人。多是些短打扮的船工、水手,也有几个穿着长衫、面色愁苦的账房先生模样的人。空气里烟雾缭绕,劣质的烟草味混合着汗臭和食物的油腻气息,几乎令人作呕。跑堂的伙计肩上搭着看不出本色的抹布,在狭窄的桌椅缝隙间灵活穿梭,吆喝声、划拳声、抱怨声、还有角落里一个说书人沙哑的嗓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嗡嗡作响的噪音海洋。

周砚白的目光最终落在临窗一张空着的方桌旁。那张桌子位置极好,紧挨着敞开的雕花木窗,窗外便是浑浊翻涌的河道和系在岸边摇晃的乌篷船。

他迈步走了过去,月白的身影在嘈杂油腻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所过之处,喧嚣似乎都下意识地减弱了几分。几个赤膊划拳的粗汉瞥见他,竟下意识地收敛了动作,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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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临窗的位置坐下,背对着喧嚣的堂内,面朝着窗外烟雨朦胧的河道。跑堂的伙计立刻堆着笑小跑过来,麻利地用那块油腻的抹布在同样油腻的桌面上象征性地擦了几下,留下几道更深的污痕。

“客官,您用点什么?咱们这儿新到的雨前龙井,还有刚出锅的蟹黄汤包……”伙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极快。

“一壶清茶。”周砚白的声音清冷,打断了伙计的殷勤。

“好嘞!清茶一壶!”伙计高声吆喝着,转身挤入人群。

周砚白没有再说话。他微微侧头,目光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落在窗外浑浊的河面上。雨丝斜斜地飘落,在水面激起无数细密的涟漪。几艘乌篷船在雨中轻轻摇晃,船尾堆着的渔网湿漉漉地滴着水。更远处,河道拐弯处,隐约可见一座石桥的轮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沈惊澜踉跄着跟到桌边,身体因寒冷和剧痛剧烈地颤抖着。她扶着冰冷的窗框,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瘫软下去。冰冷的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头、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油腻的桌面上。额角伤口被雨水冲刷,暗绿的药膏被冲开,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新鲜的刺痛让她眼前阵阵黑。喉咙深处被毒液灼烧的剧痛和冰寒的余韵混合着浓烈的劣质烟草味和油腻食物气息,直冲上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强行压下了那股恶心。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抬起,越过周砚白沉静的侧影,投向窗外那片烟雨朦胧的河道。

浑浊的河水。摇晃的乌篷船。滴水的渔网。模糊的石桥。

还有……斜对面那座挂着“桂雨坊”招牌的木楼!

那三个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她的瞳孔深处!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灭顶的恐惧与尖锐的刺痛!

也就在这时!

邻桌几个船工打扮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谈论着什么,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水腥气。

“……娘的!这鬼天气!跑一趟货差点把命搭进去!”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灌了一大口浑浊的米酒,抹了把嘴,骂骂咧咧。

“谁说不是!南边水涨得邪乎!漂耗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另一个精瘦的汉子接口道,声音里带着后怕,“听说昨儿个又有条大船在楚州闸那边撞沉了!货全泡了汤!”

“楚州闸?”络腮胡汉子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老哥几个知道不?那闸口库房……嘿嘿……水可深着呢!漂耗?漂耗算个屁!大头都在……”

他话未说完,被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那汉子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掠过周砚白沉静的侧影时,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更加严厉地瞪了络腮胡一眼:“闭嘴!灌了几口黄汤就满嘴胡吣!不要命了!”

络腮胡汉子被瞪得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闭了嘴,端起酒碗又灌了一大口。

但沈惊澜涣散的耳朵,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抓住了那几个破碎的字眼!

楚州闸!

漂耗!

库房!

水可深着呢!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被恐惧冻结的识海之上!瞬间与账簿上那行“实耗十七斤……余四十斤……折银三十二两……入陈记暗账……”的蝇头朱批!与那截烙印着陈记徽记的腐烂丝束残骸!轰然重叠!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在她胸腔深处疯狂冲撞!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锐痛!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那只被药膏裹死的左手猛地向内一蜷!指甲隔着厚厚的白布狠狠抠进掌心尚未愈合的嫩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也带来一种……仿佛被强行唤醒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悸动!

“客官!您的清茶!”跑堂伙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一只粗陶茶壶,冒着微弱的白色热气,被放在了油腻的桌面上。劣质茶叶的焦糊香气混合着水汽,瞬间弥漫开来。

周砚白并未看那茶壶。他依旧侧对着窗外,目光沉静地落在雨幕中的河道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冰冷的窗棂边缘,指尖沾染着窗外飘入的、带着河水腥气的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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