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端着托盘,又往前挪了一小步。“苏小姐?您——您听见了吗?这粥——还是热的——”她把托盘轻轻放在离苏念安不远的地面上,出轻微的磕碰声。
“您——您多少喝口水也好啊?您这样——身体——会垮掉的——”小慧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她看着苏念安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还有额角那片刺目的、已经干涸暗的血痕,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苏念安空洞的目光,依旧固执地停留在墙角那片更深的黑暗里,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吸住了她最后的一点意识。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小慧几乎无法呼吸。她站了一会儿,看着那碗热气渐渐消散的白粥,再看看角落里那个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敢再多待,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轻响,如同最后的判决。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那碗白粥的热气彻底散尽,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令人毫无食欲的膜。水杯中平静的水面,映照不出任何倒影,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白。
身体垮掉?
垮掉,又如何?
妈——都不在了——
垮掉——或许——才是一种解脱——
这个念头如同幽灵,无声无息地滑过苏念安那一片空茫的意识。没有激起波澜,没有带来恐惧或悲伤,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和——微妙的认同。
她甚至感觉不到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之前,在漫长的等待中,在巨大的恐惧和悲伤里,那微弱的悸动曾是支撑她残存意识的一丝微光,是母亲血脉延续的证明。可此刻,那微光仿佛也被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淹没了。
小腹平坦而冰冷,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仿佛那里从未孕育过一个小小的奇迹。
宝宝——
她在心底无声地呼唤了一下。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熟悉的悸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应。
像断线的风筝,像熄灭的烛火。
连你——也不要妈妈了吗?
也好——
这样——也好——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弥漫开来,迅席卷四肢百骸。她蜷缩得更紧,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轻轻磕碰,出细微的咯咯声。这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身体在绝对麻木和精神彻底崩溃的状态下,一种本能的、失控的生理反应。她的身体在抗议,在出濒临极限的信号,但她的大脑——毫无反应。灵魂早已飘离了这具躯壳,飘向了那片母亲所在的、永恒的黑暗与虚无。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窗外,惨淡的月光不知何时彻底隐没。
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这狭小的空间。
苏念安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块被遗忘在极地冰川下的化石,只有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生物电流。
黑暗,冰冷,死寂。
这里是她的世界。
也是她的坟墓。
砰!
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暴的踹门声,将凝固的死寂瞬间撕得粉碎!
佣人房那扇虚掩的、单薄的门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踹开,撞击在后面的墙壁上,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眼的灯光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如同探照灯般,直直打在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苏念安身上!
顾霆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天空。他刚从一场冗长压抑的董事局会议中脱身,处理完几桩原本根本不需他亲自过问、却因莫名烦躁而插手的子公司事务。那股淤积在胸口的无名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烧越旺。苏念安那副彻底垮掉、如同行尸走肉的样子,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脑海里,反复刺挠着他紧绷的神经。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让他确认自己掌控一切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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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像条影子一样紧跟在他身后半步,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隐秘的兴奋。下午苏念安那副彻底崩溃的死样子让她心花怒放,此刻顾霆琛的怒火更是完美的催化剂。她就是要看看,这个贱人还能装死到什么时候!
灯光刺目。
角落里蜷缩的人影,却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响而惊跳,没有被强光照射而眯眼,甚至连蜷缩的姿态都没有改变一分一毫。她依旧死死地抱着自己,额头抵着冰冷的墙角,像一个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早已僵硬的标本。
顾霆琛的怒火瞬间被这彻底的漠视点燃!
他大步跨入房间,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出冰冷的声响。他几步就跨到角落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团毫无生气的影子。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混杂着淡淡血腥味和灰尘的味道,让他更加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