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总!”韩铮绷紧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利落地应下命令,不敢有丝毫迟疑。顾霆琛此刻周身散出的那种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低气压,比纯粹的暴怒更令人窒息。他深知,老板这次是真的被那张照片和那个名字,戳中了某个绝不能碰的、腐烂的疮疤。
韩铮迅退出那间如同风暴漩涡中心的办公室,厚重的隔音门合拢,几乎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但那份沉重的压迫感,依旧如影随形。他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声音冷冽如冰刀,精准地传达指令:“目标代号:echo。国籍:法籍华裔。领域:珠宝设计。雷诺阿夫人联名设计师。启动最高级别追踪权限。我要她的一切:出生地、教育背景、入境记录、社交图谱、银行流水、通讯记录……掘地三尺,一片纸屑都不能放过!”
他停顿了一瞬,想起老板最后那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命令,补上最关键的一条:“优先等级最高项:彻底清查她身边所有关联人员,特别是——是否存在未成年子女。年龄、性别、照片、出生证明、就读信息……任何蛛丝马迹,第一时间上报!”通讯器那头传来同样冰冷简洁的回应:“明白。”
办公室内,死寂重新笼罩。
金丝绒窗帘过滤了大部分光线,水晶吊灯冰冷的光线下,顾霆琛如同雕像般钉在原地,视线死死锁在重新摊开的黑色文件夹上。
echo。
那刺眼的侧脸照,那流畅的下颌线,那微微低头时颈项的弧度……
“苏念安……”顾霆琛的薄唇无声地翕动,吐出这个早已被封禁、仿佛带着剧毒的名字。一股混杂着暴怒、荒谬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拒绝深究的、被愚弄的惊悸,狠狠冲击着他的神经。
怎么可能?
那个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着捡硬币的女人,那个被他囚禁在别墅里、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废物,那个应该化为悬崖下一滩烂泥的贱人……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雷诺阿夫人那种传奇大师青睐的设计师?还叫什么……echo?新生?!
荆棘缠绕蓝宝石……钻石钥匙……挣脱枷锁……
报告上对核心作品的描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他记忆中最不堪的画面!当年在医院走廊,她不就像那颗被荆棘缠绕的蓝宝石吗?绝望,脆弱,却又带着一股让他心烦意乱的、难以彻底碾碎的韧性!而她最终,确实用最决绝的方式,从他精心打造的囚笼里“挣脱”了!
顾霆琛猛地一拳砸在黑檀木桌面上!
“砰!”沉重的闷响在死寂的空间里炸开,昂贵的水晶烟灰缸震得跳起又落下。指骨瞬间传来剧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股翻搅的、被狠狠挑衅和愚弄的滔天怒火!
“好……好得很!”他盯着照片,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唇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弧度,“苏念安,你果然没死!你竟然敢用这种方式……‘新生’?呵……”
他抓起桌上的定制钢笔,纯黑的笔身冰冷坚硬。力道之大,笔尖几乎要刺穿照片上echo的侧脸:“五年……你躲在巴黎,顶着别人的名字,享受着自由和所谓的荣耀?你以为换了张皮,就能彻底抹掉过去?”
钢笔尖在照片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做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腔剧烈起伏。愤怒是燃料,但精准的打击需要冷静的判断。
韩铮的效率极高。仅仅半小时后,一份更详尽的初步报告就通过内部加密线路传到了顾霆琛的电脑上。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阴沉的脸。报告内容详尽却冰冷:
身份信息:法籍华裔,echoli(李)。官方记录显示出生于法国尼斯,父母为早期移民,已故。毕业于巴黎国立高等装饰艺术学院(ensad),珠宝设计专业。无公开婚姻记录。
尼斯?父母移民?ensad?
顾霆琛的手指在鼠标上收紧,骨节泛白。编!继续编!这种精心打造的假身份,背后是谁的手笔?那个叫沈翊的医生?还是……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职业轨迹:毕业后在巴黎小型工作室工作两年。一年前创立个人工作室“echostudio”。设计风格独特,以“新生”系列引起雷诺阿夫人注意,成为其联名系列主设计师。近期代表作:“荆棘之心”项链(主石:皇家蓝宝石,白金荆棘缠绕,钻石钥匙吊坠)。
荆棘之心……钥匙……
顾霆琛盯着屏幕上项链的精美效果图,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风暴更甚。这件作品本身,就像一封无声的战书!它在向谁宣告新生?又在谁的枷锁上插上钥匙?!
社交媒体:报告附上了estagra账号截图。粉丝量正在快增长。内容以工作日常、设计灵感碎片、巴黎街景为主。没有分享任何私人生活细节,更没有……孩子的痕迹。
近期公开活动:报告列出了一次小型设计新秀奖领奖(即那张模糊侧脸照的来源),以及……下周即将举行的雷诺阿夫人私人品鉴沙龙。echo将作为主设计师出席并阐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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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沙龙!下周!
顾霆琛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意味着,那个顶着“echo”面具的女人,很快就要在巴黎那个所谓的精英圈子里,正式亮相!她要走到灯光下,接受那些无知者的膜拜?!
绝不允许!
就在这时,报告页面滑动到最后,一个不起眼的附件引起了顾霆琛的注意。那是一张分辨率不高、明显是远距离抓拍的街拍照片。照片的主角依然是echo,她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拎着市购物袋和一个……色彩鲜艳的儿童书包?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对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说话。那个身影被一个高大的行道树和路过的行人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只小小的胳膊,和一点点浅蓝色的衣角。
孩子?!
顾霆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小小的胳膊,视线仿佛要将屏幕灼穿!
报告正文对此只有一行谨慎的备注:“目标人物住所附近便利店监控抓拍片段(局部放大)。时间:约四周前。同行者身份不明,体型判断为幼童可能性较高。需进一步核实。”
幼童!
四年多!如果那个孽种当时没死……现在就该是这个年纪!
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撞入脑海:冰冷的手术室门前,他透过观察窗看到的b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孕囊……那时他恨不得亲手将其碾碎!
难道……难道那个孽种……那个他下令打掉的、最肮脏的孽种……竟然活着?!还被苏念安带到了巴黎?!成了她“新生”的一部分?!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顾霆琛喉咙深处溢出。他猛地抬手,死死按住骤然剧痛的额角!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眼前甚至闪过瞬间的眩晕!
荒谬!耻辱!奇耻大辱!
苏念安不仅骗了他,逃了,还带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在巴黎活得风生水起?!她怎么敢?!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骤然响起,尖锐的铃声撕破了压抑的死寂。
顾霆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狂暴杀意,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抓起听筒,声音是强行压抑后的冰冷沙哑:“说!”
“顾总,”是秘书安妮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小姐来了,在休息室等您,说……有重要的事情。”
林薇薇?
顾霆琛的眉头厌恶地拧紧。她现在出现,无非又是那些争风吃醋、试探他态度的小把戏。放在平时,他或许还有几分敷衍的耐心,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