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爸爸正坐在客厅里吧。
研究所银灰色大门近在眼前,前面堆满了当作掩体的黄褐色沙袋,只留下一个狭窄的出口供单人通行。
这里到处都是残骸,苍蝇漫天飞,隔着厚厚的玻璃鹿岑都能闻到那股来自死亡的味道。
研究所失守了?
他们的车开不进去,许肆率先下车查看,确认没有危险後他招手示意其他人下车。
一路上静得出奇。
除了蚊虫的嗡鸣,再没有一点异响,仿佛连风都不曾吹到这里。黑云如同一块密不透风的防水布压在衆人头顶,鹿岑没由来心里一阵发慌。
他死死捂住口鼻,试图减少吸入腐败的气体,但那些味道简直无孔不入,就算不呼吸,它也能通过身上的毛孔钻进人的身体,把内脏搅得一团糟。
研究院分内外两层,外层是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他们还需要穿过防风林和一大片草地才能看到研究院真正的外墙。
鹿岑被熏得受不了,下车前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不顾许肆阻拦硬要把那件厚外套穿在身上。虽然这样下车还是被安商白无情嘲笑,顺带接受了林也看智障的上下打量,但他仍然坚信被当成傻子总比在他们面前展示他的潮牌“开衫”和他平坦的肚子要好。
尽管他的脸肯定是这些人里面最帅的,但这些人的身材一个顶一个的好,不能怪他有身材焦虑。
闷热的天气,要命的气味,鹿岑感觉不到热,倒觉着身上有点冷。他的脑子被腐臭的味道搅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了他捂嘴的毛巾上,铁锈味蔓延至鼻腔,他死死盯住面前的那点暗红色血迹,缓缓擡起头。
膝盖以下全部没有的人被吊在离地四五米的树杈上,创口处停满绿头苍蝇,它们肆无忌惮地吮吸腐败的□□,而後抖动腹部産出一只只蠕动的蛆虫。
挂在树上的人好像还活着,双手做出小幅度的挣扎,像件破布衣裳。见有人在经过身下,他张开嘴发出微弱的求救,但他的声音太小,淹没在飞舞的蚊蝇中,只能任由喉咙里漫出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别看。”一双干燥的手捂住鹿岑的眼睛,“他已经变成丧尸了。”
察觉到手下的人温度不对,许肆皱眉把鹿岑带到前面,不带一点犹豫地拉开男生的衣服。
“你干嘛?!”鹿岑松开捂住口鼻的毛巾,才说三个字就被刺鼻的腐臭呛得干呕。
许肆不解释,脸已经冷得能把整个研究院冻住:“把衣服脱了。”
鹿岑摇头表示抗拒。
许肆不耐烦地把鹿岑的毛巾拿走,在男生伸手过来抢的前一秒抓住男生的袖子往外一拉,另一边也同样的操作。鹿岑的盔甲被许肆三下五除二脱完,徒留一件敞开的衬衫暴露在空气中。
“你是不是有病”鹿岑拧起眉毛重新把毛巾拿回来。
许肆拿自己手上一直没用的毛巾给搭在鹿岑头上,细细擦拭男生脸上头上的汗。又打开瓶矿泉水浇在毛巾上,替男生擦干汗湿的後背。
鹿岑觉得别扭,当着这麽多人的面他脸上烧得发烫,一直躲着许肆拿毛巾的手。
“要是再中暑你就直接死在这里和他们作伴。”许肆一把抓住鹿岑乱动的腰,边擦边威胁,“我要是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闷死?”
林也面无表情盯着二人,他看了眼腕表,他们已经走了十多分钟了,应该快到了。
安商白不知从哪儿凑出来,他嫌手拿捂嘴的东西着麻烦,索性用多的衬衫绕在脑袋绕个圈,又在鼻子下面系了个难看的蝴蝶结。
“咋啦?你羡慕人家啊?没事儿,你要中暑的话就算人工呼吸我也给你抢救过来,保证不夹带私货公报私仇。”
“神经。”林也擡脚就走,仿佛在安商白身边多待一秒也会变成那样的傻子。
研究院高大的白墙出现在衆人视野,鹿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熬到头了。
通体雪白的墙面上没有一点污渍,和防风林外炼狱般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安商白熟门熟路找到通讯按钮,按下後迫不及待道:“麻烦转告安建国,我们来找他了。”
滴滴——
传话显示被接收。
他们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安商白又试了一次,和刚才一样,接收後没有任何响应。
安商白不信邪,按着按钮准备再次说话,许肆却突然阻止了他。
“有东西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