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打开手电照亮了大半个逃生通道,男生柔软的头发触上他的鼻尖。他刚想问鹿岑怎麽这麽不小心,男生便擡起了头。
对视的那一刻,鹿岑鼻头立马变红,眼睛也红红的,更像只小兔子了。许肆想把男生扶正,但男生就这麽痴痴望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鹿岑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掉:“我以为你还在最下面,我叫你你为什麽不回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许肆第一次见这样哭,以前男生只在床上被他欺负狠了的时候才会落泪,但他知道事後鹿岑肯定会在背後偷偷骂他,所以他欺负起小兔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是这次不同,鹿岑是真的以为找不到他才哭的。
他的心里好像被有毒的蚂蚁咬了一下,麻麻的,有点酸有点胀。
“没事了,我在这里。”许肆用指尖轻轻帮男生把泪珠拭干净,男生哭得一抽一抽的,他又捏了一下小兔子的鼻子,语气温柔,“你很棒,你找到我了。”
鹿岑是被许肆背回地上的,一路上他都把脸埋在许肆後背,情绪发泄完之後他突然老脸一红,觉得有些尴尬。
听到林也的话後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许肆不能死。所以他发了疯似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定要找到许肆这一个想法。
见到人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麽病,一不小心秃噜嘴把心里想的就这麽说出来了。
竟然还哭了。。。。。。
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虽然许肆没再问他什麽,但鹿岑暂时不想让自己存在感太高,老老实实趴在许肆後背。中途安商白人都快喘成狗了还不忘犯贱,调侃他说刚哭完把脸埋在别人後背会面瘫。鹿岑在黑暗中狠狠剜了他一眼後悄悄把脸侧了点位置,确保自己的脸能露出来又不被看到。
上面的人都快急疯了,林也一见到安商白出来便忍不住嗔怪:“安商白你平时不是跑得很快吗?这次怎麽这麽慢?怎麽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无所谓了?!还让鹿岑一个伤员下来找你们。”
安商白锤了锤小腿,不服气地走到林也身边站着:“你也知道鹿岑是伤员,那你怎麽不来找我?我们听到警报声就在往上赶,已经算快的了。”
“我要去盯着孙洪别让他跑了!”林也扭头不再看安商白。
李心快速讲了一遍现在的情况,在鹿岑找他们的时候,她和颜情又找了一遍,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其他的出口。
而且现在情况更糟糕,只剩不到十分钟了。
孙洪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後,现在的衆人对他已经没了之前的警惕,安商白甚至还问他死前有没有什麽遗憾。
本来是一句缓解气氛的玩笑话,没想到孙洪还真思考了一会儿。他双手揣在口袋里,望着研究院的玻璃穹顶,说还真有,以前他还没调回A城研究所的时候,有一回他和他老婆通话时,对方带着点儿雀跃地对他说A城研究院的位置好,晚上可以看到整个A城的夜景,好多新同事约她一起去上去看,但她都婉拒了,她想等他调回来後一起上去吹吹风看看夜景。
好不容易等着他回来了,丧尸爆发了,他们再也没机会一起上去看了。
鹿岑的脚伤更严重了,他对着许肆开玩笑,问他像不像在水里泡了的巨人观。
许肆惩罚般点了一下鹿岑受伤的边缘,叫他别乱说话。男生痛得眼睛又红了,低头小声嘟哝着骂他。
孙洪的话给了许肆灵感,他问:“你说的那个可以看夜景的地方在哪儿?”
男人狐疑得看了一眼许肆,但没打算藏着掖着,告诉许肆在四楼。
还剩八分钟。
警戒灯和警报声都停了,像是火山爆发前最後的沉默。
诺大的研究院里只剩下计时器的一星光芒。
许肆沉稳的声音滑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他说,我们上四楼。
手电筒的电量也耗光了,安商白拍了好几下也没反应,为了腾出只手,索性把手电扔了。
一行人抹黑上了四楼。
鹿岑被许肆背在身上,他附在许肆耳边低声问:“哥哥,我们要从观景台跳下去吗?”
“安商白拿了绳子。”
“你会抱着我吗?”
“嗯。”
得到满意答案後鹿岑乖乖待在许肆身上不再说话。
还有六分钟。
救生绳固定在内侧栏杆上,安商白试了试松紧确定没问题後第一个下去,紧接着是林也和颜情。
许肆踏进观景台,男生突然闷哼一声从他背上掉了下去。
孙洪将鹿岑硬生生拖出两米远,他抓的是鹿岑受伤的那只脚,男生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研究院。鹿岑问孙洪想干什麽,秃顶男人不言语,只是将他继续往研究所深处拖。
外面传来安商白急切的呼唤声:“许肆!你和鹿岑怎麽还不下来!快点儿!你又没恐高症搞快一点儿!”
鹿岑指甲死死抠住地砖边缘,但孙洪力气大得惊人,他中指指甲直接崩了,鲜血争先恐後从指缝里渗出,在地板上留下一行猩红的痕迹。
身後的人喃喃自语:“好了,你跑不掉了,我说过你们一个也别想出去,现在我要去割断你的绳子哈哈哈!”
男生痛得双眼无法聚焦,借着观景台照进来的光,他勉强能看到孙洪朝许肆扑了过去,但他很快倒地,许肆毫不费力割断了孙洪的脖子。
一滴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鹿岑脸上。
计时器发出最後六十秒倒计时,每响一声死神的镰刀就离他近一点。
鹿岑直起身双手做出拥抱的姿态等许肆过来,然而,许肆只是看了他一眼,或许根本没看,径直走向观景台。
许肆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