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放下茶杯,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硬涩,“也别去得太勤。她自有她的功课要修,你总去打扰,终归不妥。”
皓月终于停下了动作,擡起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直直看向神女,里面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困惑,仿佛在问“这有什麽问题?”。
它甚至歪了歪头,似乎在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神女被它看得有些狼狈,下意识避开了它的视线,语气却维持着淡然:“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毕竟是灵兽,总往新收的学生住处跑,落在旁人眼里,不成体统。”
皓月听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轻轻嗤了一声,带着点不以为然的味道。它站起身,轻盈地跳下软垫,踱到窗边,望着外面,只留给神女一个优雅又冷淡的背影。
那姿态分明是在说:我乐意,你管不着。
神女看着它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胸口更郁闷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声音冷了下来:“随你吧。”
她不再看皓月,转而拿起手边的一卷古籍。
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按着书页,微微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按出印子。
皓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回头见神女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书,它似乎也觉得无趣,尾巴扫了扫,竟转身轻巧地跃上窗台,看样子是打算直接离开。
“站住。”神女的声音骤然响起,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皓月的动作停在半途,一只前爪还搭在窗棂上,它回过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神女看着它这副随时准备离开丶奔向别人的样子,那句“不准去”在嘴边盘旋了几圈,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她不能表现得如此在意,如此……失态。
她移开目光,语气重新变得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声带着情绪的制止从未发生过:“无事,去吧。”
皓月疑惑地看了她片刻,似乎没明白她这反复无常的态度。但它终究没再多留,身形一纵,便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窗外。
神女独自坐了许久。
案上的茶早已凉透。
她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师问罪的势头。
凌霄住处的院门虚掩着。神女甚至没耐心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院内,凌霄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截草茎,逗弄着变回狼形丶在她脚边打滚扑咬的琥珀。
她冷着脸,几步走到凌霄面前,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质问:“凌霄!”
凌霄闻声擡起头,看到神女面纱外那双明显带着怒意的眼睛,愣了一下。琥珀也停止了玩闹,警惕地竖起耳朵,变回人形挡在凌霄身前,金色的眼睛不善地盯着神女。
“神女?”凌霄站起身,有些不解,“您这是?”
“皓月呢?”
“皓月不在啊。”
神女向前一步,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院子:“它近来似乎很喜爱你这里。”
凌霄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麽。她斟酌着开口:“皓月只是偶尔过来坐坐。”
“偶尔?”神女打断她,语气里那点压抑不住的情绪终于漏了出来,“它这几日待在你这儿的时间,比在我殿中多出数倍。”
“啊哈哈……”凌霄干笑。
“我且问你,”神女打断她,目光锐利,“你对皓月做了什麽?”
“我没对它做什麽啊。”
“没做什麽?”神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讥讽,“那它为何连日来只往你这里跑?召不回,唤不应!它跟了我上百年,从未如此反常!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琥珀忍不住插嘴:“喂!你干嘛凶凌霄!皓月自己愿意来的,关凌霄什麽事!”
神女一个冷眼扫过去,威压稍稍释放,琥珀顿时感到一阵心悸,但还是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後退。
凌霄轻轻将琥珀拉到身後,面对神女的怒气,她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凌霄有点明白了。
“神女,您先别动怒。关于皓月,我想,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神女冷笑,“能有什麽误会?”
凌霄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气鼓鼓的琥珀,语气缓和下来,“我与琥珀之间,有些心意未能相通。我虽心仪于她,却始终不确定她的心意,所以,我才想了这个笨办法,请皓月经常过来,表现得与我亲近些,想看看琥珀会作何反应,是否会……吃醋。”
神女脸上的怒容凝固了一瞬:“你让皓月配合你演这出戏?”
“是。”凌霄坦诚道,“皓月起初也不大情愿,是我再三恳求,它才勉强答应。这几日真是辛苦它了,时常要跑来跑去,还要配合我惹得琥珀不高兴。”
也惹得神女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