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遐自顾自走到长椅上坐下,沉默片刻,道:“我只告诉了你。”
江昀莫名从这话里品出一丝威胁。
江昀挑眉:“那我也算知道你的秘密了,以後太子的日常工作要不就请你代劳,干不完活不准吃饭?”
江遐:“……”
江昀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事情,表情变得一下变得凝重了,道:“还有个事我得问你。”
江遐看他:“什麽?”
江昀:“你这个小朋友……他成年了吗?”
江遐:“……”
江遐脑海中浮现出小仿生人後颈上的字迹,白生生的一段脖子,把痕迹很淡的文字都衬成了墨黑的颜色。
“嗯……”江遐一瞬间有点心不在焉。
江昀斜眼看他,目光中多了一丝怀疑。
江遐终于回过神,默默计算了一下出厂日期,“……超过18岁了。”
江昀越看他越觉得不信,十分警惕,“……真的成年了?”
虽说仿生人的外貌和人类不同,不会随着时间自然成长或衰老,终生都是出厂时设定的模样,但江遐那个仿生人小朋友不仅长得嫩,说话也不像是很成熟的样子。
江遐:“他不小,只是……”他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只是遇见外人容易害羞。”
而且也不是很聪明。
江昀勉强信了,事已至此,他还有什麽能说的,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从小到大和父母都不亲近,得了病就吃药,到了年纪就上学,学习还特别好,从来没有什麽需要操心的。虽然江遐这病其实不适合结婚,但只要对方愿意,再合理防控,也有很大概率不会传染下一代,所以江昀不是没有在这方面做过打算,也准备好了江遐某天突然带回来一个女孩,说“哥哥,我们要结婚了”。
如果带回来的是不是女人,江昀没有考虑过,但一来这一代皇室传宗接代的任务落不到江遐身上,二来他也不是那种思想封闭的家长,实在喜欢的话,在一起也就在一起吧,好好的就行。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江遐带回来的这个,不仅不是女人,甚至连人都不是。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江昀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之後,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怎麽办了。
他从内心承认,他十分偏爱这个弟弟,以至于如果江遐要坚持,他可以违背帝国的法律支持他们,假如有必要,江昀甚至可以动用皇室尚有的为数不多的权力和势力。
所以把所有这些都排除在外,江昀要担心的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成年了就好。”江昀憋了半天,只说出这麽一句,来到江遐身边坐了下来。
江遐瞥他一眼,大概知道他那一堆难以言喻的心思。
——江遐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他考虑过的只比江昀多。
但是在思考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性之後,江遐脑海里剩下的只有一件事。
他心想,他喜欢这个仿生人,而且这个仿生人也喜欢他。
事情远没有那麽复杂。
江遐打开智脑,翻了翻和安辰的聊天记录,把来来往往鸡毛蒜皮的消息都看了一遍,然後打开昨天晚上安辰发过来的那张图片——长夏郡仲夏的星空。
江遐难得觉得心情舒畅,摘下口罩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智脑的桌面背景。
智脑桌面的色调顿时暗了下来,不过银河的光芒还是很耀眼,跨越了整个屏幕,星星点点的微光在其馀地方点缀着,看得久了反而觉得有些夺目。
江昀就在边上,看着江遐在智脑上不知点了些什麽,然後少见地摘掉口罩,嘴角逐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江昀也拿出智脑,面无表情地在搜索里输入:看起来冷静理智的人是恋爱脑的概率有多大?
浏览了下面的答案,江昀继续输入:家人确诊恋爱脑的应对方式?
搜了一会儿,江昀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秦管家和小秦那两张表情复杂的脸,顿时发现现成的谈话人选就在身边,于是决定待会儿回去找机会好好和这两位交流一下。
顺便也八卦一下江遐是怎麽把那麽单纯的一个小仿生人勾引上手的。
江昀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智脑。
*
今年是樊夫人的49岁生日。
算上今年,皇帝本人已经在行宫深居简出十二年了,这些年以来,皇室事务几乎完全交给了太子,皇帝则是连面都很少露,一整年里只有新年当天才会短暂地回到皇宫,象征性地出面切个新年蛋糕或者是观看一小段节目,意义大概在于表示自己这个皇帝还活着,连他自己的生日都只在行宫内低调举办,遑论参加樊夫人的生日宴会了。
传言皇帝染了病,而且得病的原因不是十分光彩。
不过虽然只是传言,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相信,毕竟这故事足够劲爆,而且甚至和现实的种种迹象都对得上,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麽合适的绯闻再上哪找去。
樊夫人和皇帝夫妻分居多年,更是很少有消息传出,不过她似乎比皇帝更热爱生活一些,至少每年都会举办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会,邀请一些皇室和贵族中最熟悉和亲密的成员,一起吃个晚餐。
地点就在皇宫,樊夫人自己的宫殿。
轿车缓缓停在花门外,江昀往窗外望了望,“今年好像布置得比以前更精致啊……那花环不错,能不能问你母亲要一个?”
江遐看了眼他说的花环,“……你要这个干什麽?”
江昀:“你嫂子不想跟继婆婆打交道,但是又特别欣赏她的品味,我这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啊。”
江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