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就坐在沙发里,看着宋宁郁端着红色蜡烛在房子里进进出出,她的身影渐渐模糊……好像要和记忆里某个人的身影慢慢重合。
宋宁郁想问他怎麽没跟着宋诚一起走,不过看他这仿佛丢了魂一样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麽。
宋招也算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宋家这四个孩子都是,宋宁郁其实知道宋招是个什麽人,坏吗,坏,胆小吗,胆小,犹豫吗,犹豫,敢下狠手吗……要有人给他撑腰。
宋招是个受人教唆丶胆小怕事丶贪婪的草包,可他偏偏还有仅存的人性,他不像他哥,坏得那麽彻底,不过那又怎样呢。
他现在这副样子也算是自食其果,如果没猜错,宋诚抛弃了他,而他也深深明白了这一点。看,他被剥夺了回李家认祖的资格。
作为封建大家长的大哥,主宰他心里的父权社会,吃他也是轻而易举,不过他也就这麽被轻易吃掉了,吃起来似乎并不美味,一点白汁红汁飞溅的场面都没有,干巴巴的被嚼烂了。
“妈妈。”他伸出手,似乎要抓住眼前模糊的身影。
宋宁郁摆放摆件的动作不停,耳朵只听着宋招在沙发上嘟囔。
“我不想你死……我不想……”
“是哥要让你死,是哥!是他,是他……”宋招捂着脑袋往桌子底下钻。
宋宁郁手里的瓷器“啪”一声碎裂在地,她双肩双手没有力气垂落在侧,她站在那,背对着疯疯癫癫的宋招,烛火在她眸中晃动,就好像一阵阴风刮过来,厉鬼附她身要去索命了。
*
“怎麽一个人上来?”何姃开门,看到了鼻子冻得发红的宋溪。
宋溪双手都拎满了,何姃抱了抱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宋溪蔫蔫的:“她不来,走了。”
“那正好我们四个人。”宋川耳朵倒是灵,她催促着,“快开饭吧,饿了。”
“姐,小姨给你和我带了礼物。”
宋川:“谁稀罕。”
“那吃完饭再打开。”宋溪托着底把盒子放到茶几上,何姃好奇过来拎了拎。
“还挺沉,跟书一样死沉。”
何姃问她:“怎麽了?”
宋川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袭凌从背後捞着她。
“现在就打开,马上。”宋溪话音刚落就麻溜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剪刀,她三下五下除开包装,是她猜的东西吗?
如果宋宁郁做的这一切都有理由,她只爱有限的人,她只坚守有限的事物。
可,我,宋溪不是你的棋子,但我愿意做我爱的人的棋子,你是不是妈的棋子,你是否甘之如饴……
不不不!我们都不是棋子,我们是制胜一招
宋宁郁你说过的,你说你和妈妈是姐妹啊,就像我和宋川一样的姐妹。
这种感觉,我明白……
宋川猛地捂住嘴巴,袭凌挑眉,何姃呼吸都停滞,宋溪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她跪坐在地上,笑却笑得难看,原来是眼泪,又笑又哭怎会好看。
一张一张多少纸张……照片角落拍摄者的手背上纹着纹身,是Samuel,真迹在Samuel手里,远在里约热内卢,怪不得,怪不得那年你走得那麽决绝,我只恨你对妈冰冷狠心……
终究啊,宋宁郁还是会帮她们。
宋川摸了摸宋溪的脸蛋,看着她的眼睛:“宋溪,我想看最後一页。”
当然可以,姐姐。那里会写着你的名字,我想,一定会是你……
可,宋溪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捏作一团,真的可以吗,可以什麽?我是说……那上面会不会是我的名字。
为什麽不敢去和姐姐“抢”“争”,在担忧丶害怕什麽?
宋川手指在暗暗发抖。她想起记忆里妈妈和妹妹亲密的一幕幕,她们三个站在一起,妈拉着她们的手;她想起瘦削的宋溪站在自己身前,听话地接过一封封情书;她想起她站在黑色石墩上,远处是翻涌的海浪,长大的宋溪有很多心事。
她以为她瞒过了所有人,可她瞒不过姐姐。
我想看到你得偿所愿,我想看到你和你爱的人在一起,我想看到你在你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
所以,请写下你的名字吧。
这段亲缘关系里,我是妈的孩子,你也是啊。
宋溪的长指掀开倒数第二张尾页……
作者有话说:[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