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海城冷然瞧了符青凤一眼,懒得开口搭理。
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这两只狐狸没安什麽好心。御焰燎肯救冷玄,无非是因为捏着冷玄的性命要挟他和明周,比杀了他俩好处更多。
他深深地吸进口充满苦涩沙味的空气,转头望向一旁的帐篷。
深垂的帘帐掀开,御焰燎颀长的身子钻出帐篷.走近两人,从符青凤手里接过装着清水的皮囊喝了几口,才对神色凝重的雷海城笑道:「他醒了──」
雷海城霍地起身就朝帐篷走,听见御焰燎在身後悠悠道:「冷玄所中的毒积攒多年,不是一两天就能拔尽的。雷海城,你可别做蠢事带着他乱走。」
不用他提醒,雷海城也猜得到御焰燎不可能替冷玄根治,他哼了一声,弯腰踏进小帐蓬。
一眼,便看到了背靠案几而坐的冷玄。
男人面色依然苍白,黑眸宛若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静静地凝视着雷海城,瞬息不眨。
雷海城停步,右手伸了出去,却竟然不敢碰触。在生和死丶悲伤和狂喜之间大起大落跌宕的心,再也承受不起失望。
良久,冷玄伸手,脉门上留着适才针灸遗下的几个细微小孔。
他抓住了雷海城的右手,将人拉近胸前,缓慢地摸过雷海城已经包扎起来的左腕和胸口伤痕,在抚上微颤的眉眼……
「你居然,跟周儿一起骗我。」男人低沉的责备在雷海城耳边响起,那是雷海城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他的玄,会动丶会说话,是活着的……
雷海城想笑,双眼却一片模糊。
拭去雷海城眼角水光,冷玄揽住了雷海城的头颅,紧紧地再不松开。
呼吸停止之後,他的意识仍不可思议地清醒着,听得到雷海城对他说的每一个字,甚至知道雷海城抱着他登上了沙山,举刀自尽。
那瞬间,他心魂俱碎,想阻止雷海城,却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幸好,御焰燎那一箭,本为暗算雷海城,反而无意中救了雷海城的命。
如果没有那阴差阳错的一箭……
冷玄闭上了眸子,静待心情平复後,才放开雷海城,道:「去叫风陵皇和符青凤进来。」
那两个老奸巨滑之徒,救了他,自然是等着向他和雷海城索取想要的东西。
小小的帐蓬里,坐了四个大男人,气愤十分诡异。
一个天靖的太上皇,两个亡国之君,对视了半天,谁也没先出声。
最後还是雷海城清咳一声,道:「御焰陛下,你想开什麽条件,尽管说吧。」
御焰燎半曲着长腿,一手支颐,对冷玄扬眉轻笑:「冷玄,你当日那一枪,险些断送了我的性命,这笔帐,暂且不提。今天我救了你,跟你讨些回报,你想必不会吝啬罢?」
冷玄淡淡地道:「御焰燎,想要什麽,直说吧,不必绕弯子。」
「烈陛下果真是爽快人。」符青凤笑着轻旋手里泥金折扇,眼睛却瞟想了雷海城。「雷兄弟,你为天靖西岐绘制的诸般精妙兵器,御焰陛下和我都赞叹得紧,如今正好跟你一同钻研。」
相比御焰燎,雷海城对这口蜜腹剑的符青凤最是憎恶。要不是冷玄的生机还握在对方手里,他几乎就想当场拧断符青凤的脖子,替自己和湛飞阳出口恶气,可眼下只得忍气吞声。
「那些教给你也无妨,只是烈陛下的毒,什麽时候才能驱尽?」
符青凤笑而不语。
御焰燎细长的眼眸在冷玄和雷海城脸上一转,道:「两位日後只要跟着我,烈陛下毒性再发时,我自然会施救,不然,我可担保不了什麽,呵呵……」
他长笑几声,与符青凤走出了帐蓬。
雷海城双手在袖底握紧了拳头。
这两只老狐狸,摆明是将冷玄当成奇货可居,想要趁火打劫。
想也是,他若和符御两人易地而处,也绝不肯放过这个挟太上皇以号令天靖的良机。
这次,要的是精良兵器。之後,那两人一定会提出更多的要求。甚至要挟天靖出兵,助御焰燎收复风陵国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多想了。」冷玄低咳两声,握住雷海城的手掌。「海城,给我倒些清水喝。」说话之际,他用手指在雷海城手背上写了个「等」字。
在最有利的契机到来前,他和雷海城暂时得虚与委蛇,与那两人周旋。
御焰燎的随从都各自倚着骆驼休憩,避开大漠午後最炎热的时段後,衆人整装啓程。
雷海城和冷玄也只能跟着御焰燎一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