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怦。
心脏又重又快地跳动着,撞击得胸口一阵阵发疼。
我没错。
沈冰澌握紧手中的石刀,鲜血从石刀粗糙的刃面一滴滴滑下,滴在身下的草地里。
是他活该,是他活该!!
“冰澌……快走。”懦弱的医修手指偏向一边,“从……从那里走……那里有一条……”
为什麽,为什麽要告诉他往哪儿逃?
为什麽要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好像抛弃他们母子这麽多年的,不是他一样!
为什麽要害得母亲那麽惨,转头又去若无其事地成亲?
是他活该,都是他活该!
沈冰澌的手不断颤抖,亲手磨制的石刃粗糙火热地硌着掌心,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豁出去他的性命不要,也要替母亲报仇。
沈冰澌擡起手,明明比他高大很多的医修却像一根没什麽重量的稻草一样,轻而易举地飞向他,他握紧石刃,猛地向男人胸口砸去。
只要他死了,母亲就不会再念着他,就能从那段悲惨的过去走出来,就能喜欢上别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沈冰澌,住手!
不要那麽做!你会後悔的……
“滋滋——嘭!”
一团紫红相间的东西飞到沈冰澌面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和噼噼啪啪的火花声。
沈冰澌稍微擡手挡了一下,那东西便柳絮般无力地飘走了,飘开一段,在空中炸开。
沈冰澌回过神,手中一空,容谢已经挣脱他的束缚,躲开到一边去了,沈燕和龙少野一左一右,护在容谢身边。
一只刚刚形成的紫红色雷火球,正在沈燕脑袋旁边悬浮着,沈燕充满敌意地盯着沈冰澌。
沈冰澌却顾不上那麽多了,他立刻看向容谢。
还好,这一次他没有铸成大错,容谢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烧焦的痕迹,他还完整地站着,只是……
他脸色苍白,额上渗出薄汗,一只手臂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擡起,覆在小臂前面,滑落的袖子露出半截洁白手腕,上面有几条明显的猩红色捏痕。
懊恼如同蚂蚁般啃噬着内心,沈冰澌几次想走近容谢,又被容谢失望的眼神阻住脚步,他好像被两股不同的力量拉扯着,撕拽着,寸步不能进,亦寸步不能退,直到他被彻彻底底撕成几块,才能彻底结束这场情绪反噬的酷刑。
识海中早已天翻地覆,漆黑的雷云与黑暗的大海融为一体,一场从未有过的恐怖暴风雨已经凝聚成形,如果他再不采取措施,後果不堪设想。
“容儿,过来。”沈冰澌在混乱的重影和嗡鸣中,对着容谢的方向叫道。
容谢没有回答,沈燕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容哥,不能去!”
“是啊,庄主现在不对劲,我们还是……”龙少野也在旁边附和着。
沈冰澌闭了闭眼。黑暗的识海上,四面巨大的“墙”从水下升起,带起无数浪潮丶漩涡,升至水面之上。
他将要用最强大的断天之刃切断所有的情绪和念头,他没有多少时间去剖白心迹了,在四面断天之刃合围识海之後,他将会变得无知无觉,无心无情,就像戴上了石头面具,变成了另一个人。
“容儿,不要走,”沈冰澌朝着容谢的方向说,“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四面“墙”破出海面,轰然上升,瞬间冲破黑云,直达澄明无比的高天,暴风雨被困在四面墙内,嘶吼咆哮着,却无力突围,节节败退,直到缩小成一个木箱那麽大,“砰”地掉在平静的海面上,摇摇晃晃,飘远了。
再次睁开眼时,沈冰澌的表情变得冷淡,他看向对面的三个人,两个少年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惊愕地望着他,仿佛他刚才干了什麽超出意料的事,一个青年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处,伸手来碰他的手臂。
沈冰澌稍稍侧身,躲开青年的手,冷冰冰地说道:
“既然你这麽想走,就走吧。我不会拦你。不过,你想清楚了,走出这个门,外面可未必就有这样好的生活,不要吃了苦头,再回来求我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