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梦醒时
容谢当然没准备真的丢下沈冰澌,他只是情绪上头,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十几步。
现在该怎麽办?沈冰澌是打定主意要往花妖的圈套里跳了,事情也没有天镜说的那麽简单,什麽花妖本体已灭,只是最後一缕怨念附着在沈冰澌身上了……这分明就是野草洒种子,一颗新的邪恶种子洒进沈冰澌的意识里,控制住他,还要和结成那什麽见鬼的灵魂契约,像吃掉小枝一样吃掉沈冰澌这个大蠢蛋(容谢管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的人叫这个),这样,花妖又能邪恶复生了,生生不息,永无止境,自爆几个江裁诫官都杀不完。
容谢感到一阵绝望,忍不住捂住脸。
镇定啊,镇定下来,肯定会有办法的……
一个凉凉的东西从後面伸过来,蹭过容谢的耳垂,碰到他的脸颊。
容谢停住揉脸的动作,疑惑地看向脸颊边多出来的那只手。
那是沈冰澌的手,他不会认错,只是,沈冰澌怎麽能准确摸到他呢?
等等,刚才他崩溃发泄的时候,沈冰澌也准确碰到他了,这不是巧合,不是容谢发出的声音偶尔被沈冰澌接收到了,这一次容谢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
容谢猛然回过头,还没看清楚後面什麽情况,就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的额顶恰好压在他颔下,擡眼就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这个怀抱如此真实,以至于容谢一度以为自己産生了幻觉。
冰凉的手掌从上至下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着他,沈冰澌微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哭了,容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怎麽……”容谢挣扎着从沈冰澌的下巴禁锢中擡起头,伸手去摸他的脸,很遗憾,他的手指依然会穿过沈冰澌的脸,摸进一片冷冰冰的东西里,“你怎麽又能看见我了?”
沈冰澌意识到容谢在跟他说话,便稍稍放松了怀抱,低头看他:“你没哭?”
容谢的眼圈是红的,但脸上干干净净,并没有沈冰澌刚才看见他捂着脸时,想象出来的满脸是泪的样子。
“哭?我什麽时候哭了。”容谢矢口否认,他自下而上,有些生气地看着沈冰澌,“倒是你,还没回答我,怎麽又能看见我了?你刚才不是装看不见丶听不见,装得挺开心吗?”
容谢并不知道,自己此时鲜活的表情丶怒气冲冲的样子,在沈冰澌眼中,就像绝世的名画一般,怎麽看也看不够。
要知道,在一刻之前,沈冰澌亲眼目睹,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关键时刻败在花妖手下,导致因为信任他而奔回来的容谢,正面对上江裁诫官自爆的冲击,也白白死了……
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麽勇敢丶果决,尤其是在面对容谢的事的时候。
每一次他都会瞻前顾後,会去想,如果他失败了怎麽办?如果容谢因为他的失败受伤了怎麽办?他不得不强行压下这些胆小的念头,因为他也不想让容谢认为他是个胆小的丶犹豫的懦夫。
在刚才的噩梦里,他心中压抑的畏惧,一次性爆发出来,几乎冲散了他的理智,让他和花妖签下愚蠢的契约……
幸好,幸好又一次,他的容儿来到他身边,像天使一样把他唤醒。他的眼泪是为他而落,嗔怒也是因他而起,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麽好看,足以迷晕沈冰澌,让他全部的梦境都为他一人而牵绕。
沈冰澌不说话了。沈冰澌不说话的时间越长,容谢眼中的疑惑越甚,就在他以为沈冰澌又像一开始那样被花妖抽走注意力时,近处的脸庞压下来,冰凉的嘴唇触碰到因为刚刚哭过而微微发热的嘴唇。
温度开始传染,就像一滴冰掉进温暖的春水里,转瞬间融化丶消散,与春水融为一体,欢快奔腾着从冬天流往春天。
亲吻越发深入,对对方的感知就越强烈,越真实,容谢紧紧抓住沈冰澌的衣服,沈冰澌亦勒紧他的後背,用力到恨不能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滋滋”。
一阵白烟从沈冰澌头顶冒出,有什麽东西脱离他的识海,无力地飘上半空。
如果两人现在恢复理智,一起擡头往上看,就会看到半空中,一个半透明的丶状似缩小版花盘的东西,正扭曲地漂浮在那里,它好像刚刚被从什麽地方挤出来,正拼命用两边的花瓣扑打中间的花盘,就像眼睛被刺伤的人用手拍脸一样。
“啊……好刺眼,好刺眼啊!”细小的尖叫声淹没在怨念蒸发的“滋滋”声中,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会以为这只不过是“滋滋”声中的一股无足轻重的杂音,“什麽都吃不到……什麽都吃不到……我最讨厌阳光和充满爱的人了……”
一吻结束,两人难舍难分,容谢擡起朦胧的视线,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满满的幸福感充满胸臆。
他擡起手,情不自禁地摸着沈冰澌的脸,沈冰澌让他摸了一会儿,笑道:“帅麽?”
容谢脸颊微热,举身抱住沈冰澌的脖子:“活的就行。”
沈冰澌揽住容谢的腰,将他抱起来:“骗子,你这麽挑剔的人,我要是变丑了,你肯定毫不犹豫就把我一脚踢开。”
“怎麽可能。”容谢把脸埋在沈冰澌颈窝里,蹭一蹭。
沈冰澌抱着他往前走,历数他的“罪状”:“你刚才还说不要我了,没心情陪我再闹一遍,还说我装。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梦里人不是都没有思考能力的吗?”
“做梦也不行,做梦也不能忘记我,也不能说什麽,会像挚友一样爱我,”容谢本来没有动气,想到这一出,他又恼火起来,“什麽见鬼的挚友,你以後敢再提一次,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