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尽管林夜焕再努力地想从他的唇语中辨认出什麽来,她还是在脑海中系统的警示声和糊在眼前的两坨马赛克的威胁下放弃了。
好烦。
林夜焕不再看他,摇摇头,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窗外也是两坨马赛克。
林夜焕把眼睛闭上了。
“其实我什麽都知道。”路行止在一边喃喃自语,“但我什麽都不知道。”
“就像是每天被人强制重啓,选择性地保留一部分记忆,然後剔除所有自发思考的过程。”
“明天我又会忘记我现在所说的一切。”
林夜焕脑子里还在响个不停,警报声越来越尖锐,她知道他还在说,略加思考摇摇头,有点点头。
路行止很期待她的反应,但大致也想明白了现在是个什麽情况。
他的记忆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逝着。
“或许我们不该离开,我们在这儿可以拥有一切。”
“用某种离奇的方式。”
“或许我们根本无法离开这儿。”
路行止说话的节奏变得断断续续,自我意识清除的速度已经远远快于他表达的速度。
他开始有些急躁,放弃任何逻辑和语法开始往外蹦一些词汇。
他打开手机,录音里却只有小孩子的哭闹和列车运行的声音。
他拿出纸笔,字迹在纸上燃烧起来,无法扑灭,甚至没有乘务员来制止。
火焰燃烧着飞腾到他眼前,又在他迎上去的那一刻消失。
林夜焕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但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
脑中尖锐的声响平静了些,她知道路行止没再说话了。
“已经太晚了,有些事情从开始就晚了。”林夜焕大致可以想象到他会是什麽表情,再次凭感觉把头转向窗外。
路行止看着她坚定的後脑勺,虽然不懂她为什麽一直把头扭到斜後方,但为了她的颈椎健康,还是很贴心地拿出u型枕帮她摆正姿势。
“谢谢。”林夜焕摸索着缓缓半趴在桌板上。
两辆列车交汇,本来慢慢往前晃的绿皮火车却忽然加速,林夜焕恍惚间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视觉。
对面同样空荡的列车和偶尔交错的明亮的窗景不断闪过,越来越快,在她快要眩晕过去的时候,火车冲进了隧道。
光线的变换让俩人出于本能地眯了眯眼睛,黑暗中,他们看到了自己。
但又不只自己。路行止转头确认的一瞬间列车已经到站,两个人不明所以地被人流裹挟着带出站。
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公交站涌去挤最後一班公交车。
林夜焕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冬至了,怪不得感觉浑身上下都那麽通透。
“我们……逃出来了?”
林夜焕点点头。
“那我们去哪儿?”
林夜焕摇摇头,费力地开口道:“能不能先给我挂个耳鼻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