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啓嘉呆愣了好一会儿,过往种种,全都明了了。
殷昭倔强地扭过头去,故意不看南啓嘉。
他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眼尾泛红。
南啓嘉曾用尽全力让自己接受的事实,原来并非真相,殷昭亦从未放弃过她。
她蓦然回想起自己在战场上刺向殷昭的那一剑,眼底泛酸,脸色惨白。
殷昭忙道:“你怎麽了?高敬,让太医来。”
“不用,我没事,”南啓嘉道,“高公公,你送我回去吧。”
她神思恍惚,不知该如何面对。
殷昭正要前去搀扶的手悬停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高敬道:“陛下放心。”便扶着南啓嘉要回承元殿去。
二人刚踏出正宫的门槛,就见殷昭追了上来。
“姣姣……”殷昭面色沉着,一脸严肃,“南啓嘉。我不管你怎麽想,我要定你的。”
他把一卷玄色暗纹锦布包裹的圣旨揣进南啓嘉手中。
打开一看,正是殷昭亲笔加盖国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定位,阴阳和而後万物得遂其生;家国同构,夫妇协而後邦家以宁其祚。咨尔南氏啓嘉,系出名门,性行温良,淑慎端庄,礼教克娴,且心怀慈爱,宽仁待下,应正母仪于万国。朕心嘉悦,特册立南氏为皇後,入主中宫,母仪天下。钦此。”
南啓嘉看完,胸口闷闷的,把那圣旨递给高敬,摇头道:“殷昭,我丶我……”
“我要定你的。”殷昭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语气坚定,“我只要你。”
南啓嘉并不知晓,这圣旨上的内容,在今日早朝就由高敬宣读给衆臣听了。
此举虽在朝臣意料之中,尤不禁一阵哗然。
因易嫁一事牵连甚广,还引得两国交战,衆人均知此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除了道贺恭喜,别无他言。
钦天监应殷昭所求,把书都翻烂了,择出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吉日,下月初七,只剩下二十多天了。
尽管预留给筹备大婚事宜的时间如此短暂,殷昭还是决定要为南啓嘉大办三日後的生辰夜宴。
阖宫上下因此事忙得不可开交。
南啓嘉每想到自己和殷昭之间的阴差阳错,总是倍感酸楚。
她随了南家人,生性要强,丢了的东西从不想再捡起,她来雍都後与殷昭相处,也总能感受到最真切的疏离。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南啓嘉还是偷偷给李严回了信。
云素不知道南啓嘉会在信上写些什麽,无比听话地坐在案边替她磨墨。
她忽然说:“姑姑,有你真好。我从小没有爹娘,舅舅总是很忙,太後娘娘又只喜欢小舅舅,还好後来舅舅把我送你啦,等以後你和舅舅有了孩子,我也教他们写字……唉,算了,我还是教他们捉蛐蛐吧,我捉蛐蛐可厉害了。”
南啓嘉满心潸然,原来这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後宫,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她主动要求:“素素,我给你做一件衣服吧。”
自素素来到她身边,她还没亲手做过什麽礼物给她,现在要走了,总得留个念想。
南啓嘉长了十八岁,只做过一次针线活,还挨了慕容悉好一顿训斥。
还有三日的光景,就那麽一块布,拆了做,补了拆,不知不觉能折腾到大半夜去。
云素添了好几次灯油,劝道:“也不消这麽赶的。何况你送过我不少礼物了。我也不差这一件。”
南啓嘉道:“我送过的那些是殷昭买的,不是我自己做的。”
她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个呵欠,笑道:“罢了罢了,我先睡舒坦了才有力气干这苦差。”
待南啓嘉睡去,高敬又亲自来了趟承元殿,代忙得脱不开身的殷昭过问了她们今日的饮食,还央求康乐公主多多劝告南姑娘,立後大典在即,莫再因前尘往事与陛下置气。
云素明显感觉到,自那次南啓嘉生病之後,殷昭待她全然不同于以往了。
从前他只会旁敲侧击地向云素打听南啓嘉的起居,还总是凶狠地要挟她:“只是怕她给我後宫添乱罢了,并不是对她有什麽旁的想法。你不要多嘴,不然朕叫你绣完整幅虞国的版图。”
哪像如今这般,毫不掩藏关切之意,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南啓嘉是他的掌上明珠。
云素眼见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人终于要修成正果了,成天幻想着自己带上殷昭和南啓嘉的孩子满宫跑,做梦都快要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