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你能飞出这牢笼,寻找自己的广阔天地,从今往後,都要好好地活。”
杨漪拈去沾在她鬓边的飞絮,轻笑道:“我一直都在好好地活。”
“小南公子啊……”她说,“下辈子,你做真正的小南公子,我还是杨漪。下辈子,你要来宁国侯府向我爹求娶我。”
“这麽多年前的事,你还念念不忘呢。”
南啓嘉笑得肚子疼,擦干了眼角的泪,她说:“阿漪,忘了我吧。这一世……太苦了,下辈子,不来了……”
杨漪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不管!这辈子你给了陛下,如果再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来娶我!”
她抽了抽鼻子,做出最後的让步。
“就算你不娶我,也一定要来找我!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做朋友!”
见她还是这副刁蛮样子,南啓嘉破涕为笑,应和道:“好,下辈子,我们还做朋友。”
因还要去司织局挑选同行的绣娘,杨漪没在承元殿待多久就离开了。
幸月扶着南啓嘉来到庭前看花。
此时,春季将尽,满园馨菲不愿走似的,拼了命绽出这一季最後的芳香。
幸月摘了几种不同的花,给南啓嘉扎得满头都是。
穆子卿搬来铜镜,笑说:“咱们娘娘美得就跟那天女下凡似的,就娘娘这样去见小殿下,他们一定笑得呵呵的。”
幸月也道:“我们去看看小殿下吧?”
南啓嘉摇了摇头:“不了。今日有些累。”
见了他们,就舍不得了。
看着幸月,南啓嘉无限感激。
这个姑娘,自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她早就将自己一生的喜怒悲欢全系在她身上。
南啓嘉难过,她也伤心;南啓嘉得意,她便欢喜。
她们虽是主仆,更胜似姊妹。
南啓嘉道:“人来这世上一遭,总是要被人记住,才算没有白活。我真是羡慕你,你喜欢左芦,左芦也喜欢你,不似我,这一生浑浑噩噩,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这世上,会不会有一个人能记得我?”
幸月知道她最近总是胡思乱想,只好顺着她的话说。
她摸摸南啓嘉的脸颊,沉声道:“别瞎说,我会记得你,左芦也会记得。”
夕阳透过树冠中的缝隙,染得南啓嘉面颊绯红。
她擡头看一眼庭中的漫天花雨,想到了那个为她修建这座宫殿的人。
可是她从来没细细领会过他的心意,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欣赏过他让人给她栽下的丶这满宫的花树。
“那殷昭呢?殷昭会记得我吗?”
两人关系时好时坏,幸月也不好作答。
南啓嘉道:“罢了。你见了殷昭,就替我转告他,沅沅生来体弱,别让她习武。澈儿虽是男孩儿,也不要对他太过严厉,他哭的时候,就抱一抱他。”
说起这两个孩子,南啓嘉再也没能憋住两行伤心泪,她眼里泛起涟漪,却始终在笑。
“幸月啊,我好想回家。我想阿娘,想大师兄和小师兄……”
花瓣随风飘落到石桌上,她轻拈起一朵残损的落花,学着从前殷昭的样子,将那朵花别在头上。
她问:“幸月,好看吗?”
不知多年以後,他记忆中的自己,是否还是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