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贸然决定,想着最好能去见殷昭一面,探探他的口风,倘若他知道她肚子里有了他的血脉,会怎样处理。
承元殿离正宫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南啓嘉腿脚又不方便,这一路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才挨过去。
今夜蒙责也在,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南啓嘉听到他劝慰殷昭:“何必跟区区一个弱女子过不去?您要真恨她,为何不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出宫去?她走了,您也眼不见心不烦不是?”
“放她走?”殷昭轻笑道,“像她那样被娇惯长大的贵族女子,一件事都做不好。放她出去?阿责,你以为离了朕,她该如何生存下去?以色事人吗?”
字字诛心。
“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弃妇?”
一无是处。
弃妇。
果然她已经被抛弃了。
爱她时她便千好万好,决裂後,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弃妇。
枉费她想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会怎样对待她腹中胎儿。
看来她还是太自以为是,她一个弃妇,哪还有什麽资格跟他谈条件?自然更没有资格为他生儿育女!
南啓嘉默然转身,原路返回,她走得很慢,高敬过来时还在路上遇到了她。
高敬进了正殿,问殷昭:“陛下,娘娘刚才来过了?"
殷昭整颗心猛然一沉,想她一定听到了他和蒙责说的那些,看来以後得时刻记得关上门。
“她要能走得动,想去哪里都可以。”殷昭也就嘴上不以为意,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空若无物。
“陛下!”蒙责少有这样的冲动,“其实娘娘她……”他又想到自己答应过南啓嘉暂时保密,就把她怀孕的事咽回肚里,只道,“其实娘娘她也挺苦的。”
“这天底下哪一个人过得不苦?就她南啓嘉该例外吗?”
他不苦吗?
本该是妻贤子孝,风光无限的年纪,经她殿上那一闹,把他踩入泥潭,让他堕入深渊,变为了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更是近百年内最着名的中原笑柄。
就连街上的小儿都把他被休弃的事编成歌谣悄悄传唱。
还要多苦?
後来殷昭让蒙责回去,他自己则缄默不言,盘坐于殿中。
或许他的思绪,也随那个颤颤巍巍的清瘦身影,到了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回到承元殿後的南啓嘉,垂首看向微微隆起的小腹,是她梦寐以求的孩子不假,可惜来得太不是时候,她与殷昭夫不像夫,妻不成妻,她的孩儿,注定不为这人世所期盼。
既如此,又何必带他来这痛苦的人世走一遭?
腹中胎儿又在踢她,南啓嘉不禁想,他是否已长出了纤细的手脚?
眼睛和鼻子也长出来了吗?
像她还是像殷昭?
越想便越是不舍,她拉过被褥蒙了脸,奈何那无声的抽噎,却如何都咽不下去。
如果这个孩子能够早一点来,她是否也会如寻常新妇那般,媚眼含羞地坐在榻边,等着夫君来猜,待到他实在猜不对,急红了脸,再小声告诉他。
昭哥哥,我们有孩子了。
我们终于,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