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经一棵古树,康乐公主说:“姑姑你看,这是我舅舅最喜爱的云杉!”
“真的吗?”
殷昭最喜欢的云杉啊?
南啓嘉将头上的钗钿插得更紧,提起裙边,对着那树就是一顿乱踢,满口念念有词:“就你横!就你凶!狗男人!抢我东西!把我关起来!你还种云杉!我让你种!!!”
云素身板小,拦不住她。
不远处的石桥上,殷昭凭栏,手指发颤地指着南啓嘉,气不打一处来。
“高敬,她是在向朕示威吗?”他虽气,眼里却没有恨意。
这样的南啓嘉,离他记忆中的样子,又近了一些。
许是踢得累了,南啓嘉停下来,席地而坐。
云素自幼长在宫中,见惯了规矩,急忙去拉扯:“姑姑你不能坐这儿,有人来看见就完了。”
“让他来!就是殷昭来,我也不怕!”
南啓嘉真恨自己这张嘴,话音刚落,殷昭就真的来了。
他今日还是穿一身玄色朝服,头戴帝王冠冕,看来是刚下朝。
南啓嘉也不理会,但害怕自己坐着太矮输了气势,拍拍屁股站起,转身就走。
殷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三成力拉她站到自己面前:“南啓嘉,你的兵书刻完了?”
南啓嘉一脸桀警:“你要我刻,我就要刻麽?”
高敬觉得南啓嘉说得好有道理。
殷昭向来不爱说话,对着南啓嘉,则更显嘴笨,每回不过三言两语,就被她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啓嘉乘胜追击道:“左不过就是你饿死我,饿死就饿死,谁刻谁是孙子!”
殷昭发觉与南啓嘉吵架,比治理国家大事更难,只能说:“不刻完,你就别出来!还不许吃东西!”
“我还不稀罕出来呢!”南啓嘉气冲冲地转身,走之前还不忘又踹了几脚殷昭最喜欢的云杉。
人都走远了,殷昭才注意到,南啓嘉今天穿的墨绿色衣裳,很衬她的肤色,凸显出她身段婀娜,那是一种风韵尊贵的美。
那一刹他意识到,她又长大了些。
第二天,殷昭就得知,南啓嘉还是一个字没刻,莫说吃东西,连水她都不喝一口。
他自言自语道:“不吃就不吃,还能吓唬到我吗?”
可是心不在焉地翻过几卷书,他就冲高敬吼道:“外面的人在干什麽?吵死了!”
平时这个点儿,都有宫人在殿外扫地,寻常他不觉叨扰,今日听风声都难以入耳。
寻了个不当值的空档,高敬偷偷去了趟承元殿。
宫人委屈得厉害,辩解道:“不是我们不按您的吩咐办事,康乐公主劝了南姑娘好几回,让她偷偷吃点儿,不让陛下知道就成,可南姑娘自己不愿意吃。”
穆子卿急了,问道:“高公公,这可怎麽办?南姑娘快饿得不行了,她要是有个好歹,咱们怎麽向陛下交代?”
这些话,後来被高敬一字不漏地带给了殷昭。
殷昭听完,就对高敬说了一个字:“滚。”
手里的折子也形同虚设,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南啓嘉是用性命在逼他就范,谁先低头谁就输。
从前倒也罢了,她把全部身心都交付给了慕容悉,凭什麽还敢在这里同他示威?
她又有什麽资格与他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