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方寸乱“三姑娘秉性纯良,莫若将她许……
陆修沂她面上寸寸扫过,他看得仔仔细细,妄图从中找出她对他即将要成婚而感到难过的证据,奈何看遍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後,他才发现她除了释然,还有一丝对未来的向往。
她在向往什麽?
向往没有他的日子?向往没有他後的平静生活?还是向往着摆脱他後,再拉下脸去缠住江煊礼?
陆修沂愈思愈气。
两不相欠?做梦。
只要他死不放手,她注定要和他纠缠一辈子。
她的话音落了半晌,陆修沂面色沉沉地剜了她一眼,吐出的话裹满寒意:“原来你照顾我一整晚就为了说这个。孟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连让你稍微低下头都不值得?”
话落,砰!
他用力拉上房门,擡脚离开。
忽然一声巨响,不仅震得孟榆心间颤了颤,还把熟睡中的四人皆吵醒了。
怀茵率先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见孟榆房内映出橘色灯火,她正呆怔在门口,身後的影子拉得老长。
“姑娘,刚刚发生什麽事儿了?怎麽这般吵?”怀茵走过来,一面问。
沈姨娘丶知眠和雁儿也打开门出来了,瞧见她们都醒了,孟榆的心渐渐恢了平静,擡手:“没事,我醒了,便想打开门透透气,谁知方才风大,稍不注意就将门关上了。吵醒你们,抱歉!”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知眠和雁儿也能看懂孟榆的手语了,因而看到她说抱歉时,两人面面相觑,面上尽是诧异。
怀茵素来知晓她家姑娘的性子,便莞尔道:“姑娘说什麽抱歉呢,如今东方既白,我们原也该醒了。”
沈姨娘亦附和了句,又问:“门关得这样急,榆儿没伤到吧?”
孟榆淡笑着摇摇头,脑海里却久久回荡着陆修沂说的那两句话,以及他那个可怖瘆人的眼神。她总觉得,他和孟洇的婚事远远没有表面看得那般简单。
可她又实在想不通,他究竟想怎样。
这般思量着,头愈发痛。孟榆只好回到窗边的榻上歇着,用力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摒除。
离下月初七也没剩几日了,只要等那天过去,一切尘埃落定,陆修沂再想将她如何,想来也没法子了。
***
因孟洇成婚的日子临近,孟府上下皆忙得脚不沾地,连每日巡府的婆子小厮都被逮去帮忙了,提前来恭贺的人将将要踏破门槛,袁氏忙着招呼远道而来的娘家,便免了沈姨娘和孟榆每日的晨昏定省。
满府里各处都是一片喜庆,孟砚清和袁氏欢喜不已,下人们纵是犯了点错,也没有似往日那般罚得重了。
剩下巡府的人放松了警惕,孟榆和怀茵也得以溜出去好几回,不是同宁穗吃吃喝喝,便是在上京到处游玩。
扶桑鸳鸯枕套只剩一点收尾功夫就能彻底完成,孟榆慢悠悠丶仔仔细细地绣了几日,在八月初七的前一天才真正绣好。
这日晚,她特意去了趟枕花斋,想亲手将枕套送给孟洇,不想亦撞见孟霜在她房中,正将绣好的婚鞋递过去。
孟洇打开一瞧,眸光瞬间亮了:“哇!二姐姐,你的绣工可比母亲请的绣娘还要好,鞋面上还缀满了珍珠,好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二姐姐。”
孟霜莞尔:“不止如此,为了喜庆些,我还用私房钱让林管家到外头买些金线回来绣成的,你明儿穿上,保管好看又大方。”
孟洇挽着她的臂弯,靠到她身上,笑道:“还是二姐姐待我好。对了,三姐姐,怀茵手里拿的是什麽?”
站旁边的孟榆闻声,忙示意怀茵上前打开盒子,擡手:“知道四妹妹喜欢扶桑花,我便特意绣了一对扶桑鸳鸯枕套送给四妹妹,愿四妹妹和陆将军鸾凤和鸣丶故剑情深。”
孟洇仍歪在孟霜肩膀上,只是淡淡瞥了眼盒子里的枕套,摇曳的烛火下,映得她脸上的笑得炫耀又娇俏:“扶桑花绣得确实好看,只是配上红线,未免俗气了些,还是不如二姐姐用金线来得大气。不过,还是要多谢三姐姐了,我定会如三姐姐所言,和陆将军鸾凤和鸣丶故剑情深。”
知夏从怀茵手里接过盒子。
孟榆听了她的话,半点没生气,只微微笑着擡手:“时辰不早了,二姐姐,四妹妹,若没什麽事,我便先走了。”
孟霜点了下头:“三妹妹慢走。”
孟洇并未起身,只淡笑道:“我明儿便要成婚了,还很多事要忙,就不送三姐姐了。”
“那鸳鸯枕套好歹是姑娘花了近一个月丶费了许多心思绣成的,连手指都被扎了好几个针孔,没想着她能有多感动,倒也不必这样儿阴阳怪气吧!”
回去的路上,怀茵蹙着眉为孟榆打抱不平,愈说愈气时,还擡脚踢了下路边的石子,登时疼得她抱着脚哇哇叫,却仍不忘提醒她,“姑娘,往後她若再有什麽事儿,你可别往她跟前凑了,礼物最好也别送,免得凑过去碰我们一头灰。”
孟榆搀着她,停下来擡手笑回:“她一惯如此,我们也不是现下才晓得她的性子。送她礼物,既是我的一番心意,也可堵住衆人的嘴,我倒是不怕落人口舌,只是我不想姨娘听了心烦。如今我们送了,她也收了,这东西便是她的,要如何处理也是她的事,她要搁在角落里积灰也好,要送人也罢,抑或悄悄扔了,我都无妨。”
怀茵素来知道孟榆心宽体胖,却没想到她的心可以如此宽。孟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也是,别为不值得的人和事心烦。人活一世,要多想想开心的丶好玩的事,让自己松泛些,这样才活得长久。”
她像个老妈子般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段话,怀茵总觉得她太成熟稳重,不仅行事老成,看人的眼光也很是毒辣,连想法都异于同龄的姑娘。
被孟榆如此一说,她的气儿也消了大半:“姑娘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怎样?就依你所言,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