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秋风起她怎能放心?
陆修沂慢悠悠地避开衆人,来到後山时,便见身袭嫁衣的孟洇正单独等在了山洞口。
他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不带一丝情绪地淡声调侃:“若让四妹夫知晓大喜之日你我在此单独相见,只恐他心生不满。”
孟洇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她将身子错付江煊礼後,他便想借机踩到她头上作威作福,竟胆敢管起她来了。
“江煊礼他不敢管我,倒是姐夫,若让三姐姐知道你背着她来和我相见,你猜她会作何感想?哦,对了,”言及此,她似想到了什麽,忽然冷笑起来,“三姐姐她心里没有你,纵是知道你暗地里和我相会,她亦未必会生气。”
前方剜来的视线如刀,孟洇却还觉不够解气,继续添油加醋:“三姐夫,你可知三姐姐和你成婚前,曾向江煊礼示爱?呃……”
话音未歇,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瞬间被迫向後仰着,窒息感陡然涌上心头。
陆修沂倏然上前,大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颈,锋利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面色阴沉狠戾:“你不必拿这话来气我,榆儿待江煊礼如何,我比你更清楚,只是我警告你,此事若漏出去半点,你以及你所珍爱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话毕,他猛地一甩手,满脸嫌弃地抽出帕子,仔细擦了擦指腹和掌心,旋即将那帕子往旁边的池子里一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陆修沂甩开的刹那,孟洇死命地抠着石壁,那修得圆滑的指甲因太过用力而抠出了裂痕,也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被他甩到地上。
凭什麽?凭什麽孟榆那个贱人能得到他的爱?凭什麽她拼尽全力,费尽心思地哀求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凭什麽他知道了她的丑事後,还能全身心地相信她?
她紧盯着陆修沂远去的背影,描画得精致的眉眼似要冒出熊熊烈火。
***
吃完宴席,孟榆和沈姨娘道别,当晚就和陆修沂回了将军府。
两人早早洗漱完後,身上的疲惫也随之消散,时辰还不算晚,陆修沂便到书房处理堆积了一日的军务,孟榆则抽了一本书倚到榻上看。
伺候了一日,她便怀茵和知眠先回去歇着了,屋里其他人也被她遣出去在门外候着。
看了几页,孟榆想起今日还有东西没吃,便从妆奁最底下一层的角落里取了个小瓶子出来摇了摇,里面的药丸只剩一粒,需得抽空让怀茵买点草药回来配了。
孟榆将药丸倒到掌心,放进口中,亦无须喝水,一仰头便咽下了。
这药丸是由桔梗丶麦冬丶胖大海和馀甘子等数十味药混在一起制成的,清热疗嗓,她吃了有三四年,原是当年在外偶遇的一游医所开,也不知对她的嗓子有没有作用,只是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听说圣上发了通告,正满天下苦寻那位流落民间的公主,也不知是哪个姑娘这般幸运。”刚吃完药丸,孟榆便听得一声艳羡忽然窗台底下响起。
听这声音,似乎是今儿值夜的婢女。
另一人讪笑:“本以为是野鸡,结果是凤凰,这美梦你以为谁都能做啊?好好守你的夜吧!”
似乎是被对面人戳了下,开头说话的人嘟囔了声:“将军和夫人都还没睡,值什麽夜……”
她话未道完,孟榆就听到“嘘”的一声,紧接两道恭谨的声音渗进耳朵:“参见将军。”
来人淡淡地嗯了声。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旋即朝她这边而来。
下一瞬,陆修沂那张含着淡淡笑意的脸出现在珠帘外:“怎麽还不睡?”
孟榆放下梳子,坐在铜镜前转过身,擡手:“刚沐完浴有点精神,便看了会书,这会子梳完头就睡了,你呢?”
她端坐在妆台前,身上毫无饰物,柔润的长发披在肩胛下,明黄的烛火映着如霜雪般的脸。
此情此景,落入陆修沂眼中,她便好似一个温婉娴良的妻子,撩得他心痒难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柜子取出衾褥铺到贵妃榻上:“和你一样,刚沐浴完,睡不着,就去处理些军务,看了几页就困了,所以就回来睡了。”
孟榆起身撩开珠帘,和他道了声晚安,就放下帐幔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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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孟洇大婚後,孟榆又回孟家吃了两顿饭,饭桌上江煊礼对她卑微示好,几次三番给她夹菜,都被她嫌恶地丢出了碗里。
即便是当着衆人的面儿,她也没给他一点儿脸。神奇的是,他也没生气,反而乐此不疲。
听说袁氏嫌弃江家的住处寒酸,不仅在距离孟家两里左右的云桐巷买了一个小院给孟洇住,还买了十来个婢仆伺候她,至于婢修们的月银,每月也是从袁氏房中支取,不走公家账。
孟洇独自在外居住,江煊礼自然不放心,便也跟着搬过去,原来的江家便只留了江母一人。
搬出去的头几日,江母还曾热络地往小院送过几回鸡蛋和鸡汤,无一例外地皆被那些婢仆扔了出去。
这些事闹了不止几回,江煊礼不大可能不知道,但他完全没出来阻拦。
孟榆见过江母,她行为虽粗鄙了些,却是个热心肠,面对生活比她贫苦的人,不仅在菜价上便宜几分,还会尽她所能多送一些,所以满街市的卖菜小摊,就数她的摊儿上回头客最多。
面对孟洇,身份上她虽是婆婆,但总以为是自己儿子对不住她,且还高攀了,便总是做小伏低,因而在孟洇面前,她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
惊诧于江煊礼的态度,孟榆对他再无往日的好感,反而平添了几分厌恶。
又过了半个月,秋试即将开始。
袁氏紧锣密鼓地替孟章洲收拾到贡院的行囊,从发冠丶寝衣到外衫丶鞋袜,还有各种洗漱用品,笔墨纸砚,以及要复习的书籍,最最重要的是检查包袱里的那张官印结,若无它,便连进场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