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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的代价二（第2页）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按在了尉去楚颤抖的後背上。

掌心下，是对方坚硬骨骼和紧绷肌肉传递来的丶剧烈的痛苦波动。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尉去楚。”

于生疾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这片悲伤的空气中，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定，“墨渊算计了所有，包括你的反应。他把人性的弱点，也算计了进去。”

尉去楚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擡头。

“周序选择推开方向盘，保护那些无辜的人，那是他的选择和荣耀。”于生疾继续说道，目光投向重症监护室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深邃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用忏悔埋葬自己，而是带着他的那份，走下去。抓住墨渊，摧毁‘彼岸’，这才是对他，对所有牺牲者，最好的交代。”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冷静的手术刀，剖开了尉去楚被情绪包裹的内心，露出了血淋淋丶却必须直面的核心。

尉去楚猛地擡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未干的泪痕，他看向于生疾，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丶迷茫，以及一丝被强行点燃的丶微弱的火苗。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没有时间让你颓废了，尉去楚。”于生疾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决绝。

“墨渊不会停下。他用了如此惨烈的代价给我们上了一课，接下来，他的动作只会更快，更狠。”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敲在尉去楚的心上：

“我们需要改变策略。被动防御和常规调查，永远慢他一步。”

于生疾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尉去楚，让我进去。”

尉去楚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麽？进去哪里？”

“回到‘彼岸’。”于生疾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回到墨渊身边。”

“你疯了？！”尉去楚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拔高，引得远处的同事纷纷侧目。

他一把抓住于生疾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你回去就是送死！墨渊现在恨不得把你剥皮抽筋！我绝不同意！”

他激烈的反应在于生疾的预料之中。于生疾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迎视着他喷火的目光，声音依旧稳定：“这是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方法。只有从内部，才能知道‘药坊’的真正位置，才知道他们的最终计划，才能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用你的命去换吗？！”尉去楚低吼，胸口剧烈起伏。

“我告诉你，于生疾，你想都别想！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尤其是回那个鬼地方！我宁愿这个案子永远破不了，我宁愿……”他哽住了，後面的话残忍得让他无法说出口。

于生疾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丶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和占有欲，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似乎有什麽东西悄然松动了一下。

他轻轻挣开尉去楚的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尉去楚，还记得你说过吗？我的命，是你的。”

尉去楚猛地一愣。

“那麽，”于生疾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苍白，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决绝，“现在，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不是让你把它锁在保险箱里，而是让你相信，我能用它，为你，为周序，为所有被‘彼岸’伤害的人，赌一个未来。”

他站起身，与尉去楚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信任我，尉去楚。”于生疾的目光深邃如海。

“就像我之前，信任你一样。”

这句话，像是一道最後的闪电，劈开了尉去楚所有固执的防御。他看着于生疾眼中那片不容置疑的冷静和坚定，看着他那张苍白却写满决绝的脸，所有的反对丶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深沉丶更无奈丶也更痛楚的情绪所取代。

他明白，于生疾是对的。这是目前破局唯一，也是最可能成功的险招。

他也明白，他拦不住他。就像他无法拦住周序冲向危险，无法拦住于生疾当初孤身潜入翠湖庄园。

一种巨大的丶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伸出手，不是阻止，而是猛地将于生疾紧紧抱在了怀里！

手臂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他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就不用再担心失去。

于生疾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没有回抱，只是任由尉去楚用几乎勒断他肋骨的力量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他能感觉到颈侧传来滚烫的丶湿热的液体。

这个拥抱短暂而用力，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和授权。

几秒钟後，尉去楚猛地松开他，向後退了一步，眼睛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冷硬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他死死地盯着于生疾，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活着回来。”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却重如千钧。这不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命令，一个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于生疾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好。”

没有多馀的言语，两人对视一眼，所有未尽的嘱托丶担忧丶以及那份深埋在血腥与阴谋之下丶悄然滋生的情愫，都融于这短暂的目光交汇之中。

于生疾转身，没有丝毫留恋，沿着来时路，一步步离开。

尉去楚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擡手，用力抹去脸上的狼狈，深吸一口气，再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滔天的杀意。

他走向那些等待着的同事，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丶来自地狱般的寒意：

“通知所有人，会议室集合。我们有新计划了。”

背叛的代价，必须以敌人的鲜血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