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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时刻二（第1页）

至暗时刻（二）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于生疾的脑海中炸开。

商仁寰。

“彼岸”真正的幕後主宰。那个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後，连墨渊都只是其执行者的疯狂计划的最终受益人。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面前。

于生疾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极度的危险往往也伴随着极致的机遇。直面商仁寰，意味着他可能触碰到“彼岸”最核心的秘密，也意味着他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个书房。古朴，典雅，甚至带着一种旧式文人的书卷气，与“观星台”基地那种冰冷科技感格格不入。但那些隐藏在书架缝隙丶墙角装饰物中的细微红光点，提示着这里无处不在的严密监控。

最後，他的视线落回商仁寰手中那个八音盒上。熟悉的旋律还在轻轻流淌，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出过往所有的恩怨与谜团。

“商先生。”于生疾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用我养父和挚友遗物作为见面礼，未免有失风度。”

商仁寰轻轻合上八音盒，旋律戛然而止。他将于生疾的冷静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一丝近似赞赏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深处。

“于医生果然非同一般。”商仁寰将八音盒随意放在桌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摆件，“于文柏将你教养得很好，冷静，理智，善于洞察……也足够隐忍。”

他站起身，从书桌後踱步而出。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穿着中式盘扣的深色上衣，气质儒雅，若非身处此地，更像是一位学者或艺术家。但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情绪，让人不寒而栗。

“我很好奇，”商仁寰在于生疾面前几步远处站定，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脸上，“你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来到此地，究竟是为了给于文柏报仇，还是为了……探寻‘心钥’背後的真相？或者，两者皆有？”

于生疾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对于一个研究者而言，真相本身就具有足够的吸引力。至于报仇……”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那取决于真相到底是什麽。”

“很好的回答。”商仁寰点了点头，慢慢踱步到一旁的书架前，手指拂过那些古籍的书脊，“于文柏和林其言，他们曾是离真相最近的人。可惜，他们被狭隘的伦理和恐惧束缚了手脚，无法窥见‘心钥’真正伟大的潜力。”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于生疾，眼神中迸发出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的光芒：“他们只把它当成一种奇特的生物晶体，一种可能用于医疗的工具。但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心钥’，是钥匙！”商仁寰的声音微微提高，“是打开人类意识枷锁，通往更高维度的钥匙！它不仅能承载意识，更能引导意识，重塑意识！所谓的神经毒素和基因编辑，不过是辅助它更稳定嵌入低级生命形态的粗糙工具罢了！”

他的话语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疯狂。

“我们不是在犯罪，于医生。”商仁寰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无形的未来，“我们是在引导人类进化！筛选出足够坚韧丶足够纯粹的意识和基因，与‘心钥’共鸣，摆脱肉体凡胎的束缚，实现意识的跃迁和……永生！这才是‘升华计划’的真正意义！”

于生疾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商仁寰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加疯狂，也更加……危险。他将一种未知的丶可能极具破坏力的力量，包装成了神圣的进化阶梯。

“听起来很宏伟。”于生疾语气依旧平淡，带着审慎的质疑，“但据我观察，你们目前的‘实验品’，似乎并没有展现出任何‘进化’的迹象，反而在走向崩溃和毁灭。”

“那是必要的代价！”商仁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眼神瞬间变得冷酷，“任何伟大的变革都伴随着牺牲。淘汰掉不合格的废品，才能筛选出真正的‘新人类’。就像淘金，需要冲洗掉大量的泥沙。”

他走到于生疾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而你，于生疾，你不一样。你继承了于文柏的学识，拥有林极那样对‘心钥’潜在的高亲和力体质，更难得的是，你拥有超越常人的意志和精神稳定性。你是最完美的……候选者。”

候选者？于生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墨渊的试探，晚宴的失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商仁寰的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我需要确认，你是否值得我投入最後的资源。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于生疾的肩膀，但于生疾微微侧身，避开了。

商仁寰的手悬在半空，也不尴尬，缓缓收回，脸上笑容不变：“我知道你和外面那个姓尉的警官有些瓜葛。情感，是意识最大的枷锁，也是最大的弱点。要成为引领新世界的‘神’，你必须学会摒弃这些无用的牵绊。”

成为神？于生疾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商先生对‘神’的定义，似乎与常人不同。”

“神，即是超越凡俗规则，掌控自身乃至他者命运的存在。”商仁寰的眼中闪烁着极致的光，“而‘心钥’，就是通往神座的阶梯。于医生，加入我们，不是作为研究员，而是作为……同行者。我们可以一起，推开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赤裸裸的邀请，也是最後的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