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没多久,宫中就送来了婚服,荀芷蕾在这段时间一直很消停,不出门也不听曲儿,青禾公主本想着京中来了一个新的戏班子,荀芷蕾会有兴趣,可她非但没兴趣还主动要求学习宫中的礼仪。
青禾公主笑道:“小芷,阿然说了,你不用学这些的,成婚之後你们会到宫外的皇子府居住,不会留在宫内。”
“阿娘,小芷明白的,可若是小芷不会,日後遇上什麽问题,或是三皇子纳了侧妃什麽的,人家该笑话女儿不懂事了。”
“小芷,你听阿娘说,三皇子再同你说那些话的时候阿娘也是在场的,他答应过阿娘不会纳妾的,你放心。”
说着,青禾公主就快要哭出来,荀芷蕾见不得这样的场景,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和离以及帮阙巍然纳妾的计划,她一定会站在阙巍然那边的。
她,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阿娘。
“阿娘,我们试试婚服吧。”
“诶,好。”
荀芷蕾饶有兴致,站在铜镜前任由青禾公主和红妆她们装扮她,她本来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再加上这凤冠霞帔的点缀,更加耀眼,活脱脱地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青禾公主忍不住夸赞道:“我的小芷,穿什麽都这麽美,像天仙似的。”
听着身边的人夸赞自己,荀芷蕾也只能跟着笑笑,今日她演了一天高兴地模样,现在实在是有些乏了,好不容易将青禾公主她们打发走,就赶紧脱下了身上那厚重的枷锁。
换好常服後,她就躺在院子那棵槐树下的躺椅上看着天空,直到月色升空,月亮悄然爬上了槐树的枝头,她竟看得有些痴迷。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只见安学文笑嘻嘻地卡在院子的墙头上,一只手正朝着槐树的树枝下手,纵身一跃便借着树的力从墙上跳了下来。
狼狈得像是从哪个乞丐堆里跑出来似的。
“小阿荀。。。”
荀芷蕾坐起身来打量着他,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有些许的憔悴,估摸着这段时间没少受苦,自她从宫中回来之後,就再也没见过安学文,问爹爹他们也什麽都不说。
想来,定然是被他母亲给抓回去了吧,若是荀家真的抗旨,他们想要撇清关系也能说得过去。
安学文在家被关得已经快要疯了,上吊试过,割腕试过,绝食试过,终于同他母亲谈妥了,其实他是知道了荀芷蕾和阙巍然的婚期将近,知道自己做什麽都会成为无用功,反而有可能会害了小阿荀,也会害了母亲。
所以,他和他母亲做了一个交易。
而今,看见荀芷蕾好好的,他心里很开心,依旧从怀里掏出来包装好的八珍糕,保护得好好地,缓缓地走到荀芷蕾的跟前,将那八珍糕递给荀芷蕾,努力地将眼眶中的眼泪给收回,笑着说道:
“小阿荀,许久没吃这家糕点了吧,我给你带来了,尝尝看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荀芷蕾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糕点,这是唯一一次,她正眼瞧着他,从他的手里接过东西,还伸手将他头上的树叶子给拿掉,回答道:“堂兄,其实,你可以走门的,不用再翻墙了。”
“小阿荀,若是我说,我带你走,你愿意吗?”
安学文知道答案,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想再做一下努力,再尝试一下罢了,只要她愿意,去哪儿都好,天涯海角,他一定护着她。
荀芷蕾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将那八珍糕的包装纸拆开,从中拿出一块来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笑道:“还是以前的味道。”
说着,那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子就填满了眼眶,擡眸看着安学文,一滴泪落在手中的糕点上,“堂兄,你知道答案的。”
他不是不知道这麽多年以来,荀芷蕾需要他的时候就唤他,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推开,也不是不知道她利用他去书院的目的,他什麽都知道。
自小安学文便明白,荀芷蕾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妹妹,而他的妹妹一直以来同阙巍然的关系最为要好,直到八岁那年,阙巍然失约,他才有机会代替他成为那个好哥哥。
可是,荀芷蕾依旧是那样,用得上他的时候他才是堂兄,用不上的时候她便不喜欢他,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只是,她从来不曾爱过他罢了。
小时候,站在院子里看着荀芷蕾同阙巍然有说有笑的,他心里就不是滋味,荀芷蕾反倒说他矫情,听见荀芷蕾说长大了要嫁给阙巍然时,他为这件事生了许久的气,本以为荀芷蕾会哄哄他,可结果什麽都没得到。
最後还是,他一听荀芷蕾摔着了,愣是自己给自己哄好了,又去排队给她买八珍糕吃。
尽管,他一直都知道,荀芷蕾是因为阙巍然才爱上吃八珍糕的,他都觉得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过得好。
安学文走後,荀芷蕾就坐在躺椅上垂眸看着手中的那油纸包着的八珍糕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