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俊良开始後悔,若是没有把商时序带回青市,那她就不会在回青市的路上出意外,甚至都看不到时序长大的样子。
他靠着墙壁弯曲着身体坐下来,就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灵魂也早已经离开他的身体,他呆呆的望着商若寒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照片,就像她还在一样。
商若寒这三十年的人生淡的像一汪泉水,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如果不是商时序的存在,她这个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知道她这辛苦的一生是真的结束了吗。
她就那麽突然的走了,就像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就像当初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样,像一股秋风,吹了吹傅俊良的脸颊,然後就消失无踪了。
回观她这一辈子,好像总是痛苦的时候比快乐的时候更多,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也是寥寥无几。
傅俊良只要想到这些,就心疼不能自已,商若寒的骨灰,也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撒向了大海,到了最後,他好像连个拜祭她的地方都没有。
陆与温是从陆霆那里得知商若寒去世的消息的,他虽然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但是听到商若寒的噩耗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他甚至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他拎着傅俊良的脖领子质问他的时候,傅俊良眼睛里得空洞让他觉得有些瘆人。
他挥起拳头朝傅俊良打去,傅俊良却没有躲,最终他还是放开他的衣领,落下了拳头,“你为什麽不躲!”
傅俊良死气沉沉,“你不是说好好照顾她吗?她怎麽会!她怎麽会走呢?”
“我原以为她离开我以後会过得很自由的,可她怎麽就走了呢?”泪水从陆与温的眼眶里涌出。
两个人并排坐在路沿石上,谁也不说话,半晌,陆与温终于开口,“她的墓地,在哪里?”
傅俊良摇摇头,“没有墓地,她希望我能把她的骨灰洒向大海,我同意了。”
陆与温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你,你怎麽会…这样我们能去哪看她,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甚至我们连个去看她的地方都没有!”
陆与温回想起从前的商若寒,“她其实一直都在糟蹋她自己的身体,导致自己的身体底子特别差,她真的是一个很能熬的人,以前都是熬到自己快忍不住了,或者最後你我发现了她的痛苦送她去医治她才会重视,现在这样,或许这种方法她是真的解脱了吧。”
“你现在才发现她一直是想死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傅俊良用红红的眼睛注视着说着话的陆与温,他自己又有什麽立场指责别人呢,他带给商若寒的也不过是痛苦,也并没有好好的爱护照顾她。
“她走的时候,遭受痛苦了吗?”
傅俊良摇摇头,“没有,若她此刻活着,可能也是生不如死吧。”
陆与温紧闭着眼睛,抿着嘴唇,似心有不甘,以前商若寒在的时候,他不能明白商若寒的纠结,也不能明白她的痛苦,自己还傻乎乎的觉得她太敏感,可不知商若寒到死都没能走出抑郁。
这时候才开始後悔,真是可笑。
傅俊良又何尝好过呢,整日面对着商若寒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明明处处都是她的影子,却到处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抚摸着商若寒的照片和她说话,当作她还在,直到收拾她的遗物,看到商若寒写过的一篇篇日记,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包括不让时序知道有她这样的母亲这样的话,傅俊良的心深深刺痛着,她什麽都没有留下,除了商时序。
她好像永远都是离幸福差一步。
“若寒,你现在登极乐了吗?”傅俊良抚摸着商若寒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他想起商若寒的父母,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那种惊愕,不过也是转瞬即逝,虚无的亲情让他恶心,她想起自己和商时序以後再也见不到她,他就心如刀绞。
“若寒…”他把商若寒的照片用力的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她本人一样,泪如雨下,“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却再也见不到她,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在不久以後连她的样子都会忘记,傅俊良第一次感到深深地无力感。
他每日只有沉沉睡去的时候才能在梦里见到商若寒,梳着高马尾,笑靥如花,手里拿着书,走在青市的林荫小路上的商若寒。
“若寒!等等我!”他伸出手,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商若寒却跑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消散在了他的眼前,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再也抓不到。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只剩一道道的泪痕。
“俊良…”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商若寒空灵的声音在呼唤他,一瞬间,商若寒的笑容便又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