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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第1页）

第60章

“这牛都这样了，你还打它，你是想要它死是不是？你这夯货还真是个黑心肝的糟乌玩意儿！”白至正挣脱祝微明的拉拽，瞪起眼又想去踢那车夫。

祝微明早看出这车夫想趁机擡高牛的身价，当即拉起白至正道：“小正，小君，咱们走，他说得对，他自己的牛，死活干咱们什麽事？”

月桂君看那牛不停落泪，心下不忍，叫了声：“微明……”

却被祝微明用眼神制止，白至正看到祝微明严肃地瞪向月桂君的眼神，福至心灵，大大叹口气道：

“也是，他自己的牛，关咱们什麽事，这大冷天的，冻死个人，走走走，咱们还是赶快回家坐热炕头去。”

说着，牵起驴缰绳就走。

那车夫在後面一叠连声顿足呼唤：“三位小郎君留步，留步，有话好好说。”

他是真想过了，离家还有三四里路，这牛已经见红了，是无论如何等不到家里生産，生在这野地里，连个遮挡都没有，四面寒风，小牛冻死不说，大牛又受了伤，也够呛，他一个人，附近村庄稀疏，连求救都找不到人。

真要连大牛死了，还挺麻烦的，不仅损失一大笔钱财，还得去官府报备，不如现在卖了这头牛，等回去再用卖牛的钱买头好牛，只可惜了，得搭上一头小牛犊。唉！

祝微明转头看着他，板起面孔问：“那你准备卖多少钱？”

那车夫抹了把脸上的雪水，试试探探伸出一个巴掌来。祝微明哧地一声，二话不说，转头继续走。

那车夫急眼了，再度叫道：“小郎君，小郎君，你先别走，买卖，买卖，是买卖都有讲价的馀地，你还个价嘛，总不能让我亏太多不是？我这可是两头牛啊，两头牛，痛死个人，生了小牛犊，不消半年也值个二三两银子。”

祝微明头也没回道：“四两五钱银子，连你这车也留下，愿意就先付一半银子，跟着我把牛送到我家里，顺便认认门，另一半银子，等你跟我去衙门立了契再给你。”

祝微明知道这个年代，官府对牛马管控特别严格，有牛马的人家，必须得上报官府登记，买卖也需重新更换主人名字，牛马死亡也需要办理注销手续。

那车夫实在没有办法，叹息一声，跺了跺脚，只好同意。其实三到四两银子，是一头成年牛的价格，他这虽然是一头母牛，肚里还有一头小牛犊，加上车，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值五丶六两银子，但是如果今天不卖，很可能一两银子都没有，牛若死在外面，他连弄回去都办不到。

祝微明带二人再折回来，月桂君先蹲下身，伸手掰过牛受伤的那只蹄子看了看，见一根弯曲的钉子斜插在牛的两瓣蹄中。鲜血混着泥浆，糊成一片，牛腿一直在抖，月桂君看着都替它疼。

他轻轻吐了口唾沫在牛伤了的蹄子中，随後两只手合拢住牛蹄，微闭眼发力，只听见“砰”的一声，那根足有两寸长的铁钉弹出牛蹄，落在地上，上面犹带着锈迹和血痕。

月桂君再吐口唾沫在牛蹄上，只听见牛“哞”的一声长嘶，竟然挣扎着站起身来。

白至正伸手拍拍那牛头，俯在那牛耳朵上，不知道他说了句什麽，那头牛居然扭脖子，轻轻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祝微明把驴车上的货物，能背的都先卸下来，腾出空，衆人合力把那头足有五百多公斤重的牛擡上驴车，驴子瘦小，哪里拉得动五百多公斤的重量，就连木车轮，都嘎吱嘎吱左右扭动，似乎不承其重。

回去这二里路，白至正倒竖着眉毛，大声喝斥那车夫，让他拉着那辆牛车跟在後面，自己和月桂君一起，在驴车後面帮忙推车，用以减轻驴子的负重，直到把母牛拉回家里。

祝微明背着一堆东西，也累得脱了力，粗喘着把身上的东西递给迎出来的赵氏，然後付给车夫二两半银子，又给他立了字据，打发他赶快离开。

一家人这才围着这头母牛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赵氏的心愿是家里有牲口，地里有粮收，这种日子才过得踏实，现下虽然还没有土地，但是有驴子，又有一头牛，还挣了不少钱，儿子是个有大本事的，她这日子越过越舒心，不行，她得赶快给当家的上柱香，让他保佑这头牛顺顺利利産下小牛犊。

驴牛不能同拴在一个棚子里，祝微明招呼出柳承井，也顾不上休息，在驴棚旁边赶快加盖出一个牛棚，白至正则把垛在院里潮湿的草都烤干，铺在牛棚里，不过半个时辰，这头牛便在新盖的棚子里生下一头黄白花的健康小牛犊。

新生命的降生，总会让人们心生柔软，滋生无限希望，舒歌跑到桃林里，从枝桠上取了好多雪水，用雪水熬了一锅小米稀粥，喂母牛喝下，伤已经痊愈的母牛，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它闻闻嗅嗅，又擡眼看了看周围围观的几个人，昏暗的灯光下，母牛漂亮的大眼睛湿漉漉的，蕴含着无限温情，动物不会说话，却每每用眼神和肢体语言，表达着它丰富的内心感情。

母牛温柔地伸出大舌头，耐心细致地舔干小牛犊身上的羊水，小牛一次又一次尝试站起，都失败了。白至正看得失去耐心，皱眉道：“笨蛋。”转身走了。

月桂君则双手抱臂，一语不发，一直看着那小牛犊颤巍巍终于叉开四蹄成功站起来，才心满间足地离开。

舒歌端着母牛喝光小米粥的空盆子，看着母牛不安地来回转圈走动，心里担心起来，转头问赵氏：

“它怎麽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不会是喝粥不舒服了吧？它还疼吗？”

她指着母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産门，不由打了个冷战，不无焦虑地蹙起眉头。

赵氏没有养过牛，没经验，她也看出母牛的不对劲，于是走近几步，来回跟在母牛身後，观察它産门的情况，暗自猜测，可不会是産後什麽病吧，可不能出事，这麽贵的牛，若是这母牛出事，小牛也指定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