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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第1页）

第22章

“大哥，大哥，你低些声，我们不是坏人。”祝微明急忙双手合什拜托地行礼：“实在是有坏人要加害，才躲到井底的。”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跑到跟前，那男人才不理会祝微明的解释，顺手抄起那个架在两个木桶上的扁担，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架势。

祝微明赶快往後躲了几步，避开他的攻击范围，此时听得那女人一声惊叫，俩人同时朝那女人看去，却见那女人哆哆嗦嗦地在她男人背後伸出手，指向井口。

祝微明看得分明，原来是牛大自己顺着井绳爬了出来，井口正露出一个脑袋来，黑暗中的确是瘆人。

那男人大叫一声，抡起扁担向井口的牛大扫去。祝微明情急之下，和身扑向那男人，因不防备，那男人噔噔倒退几步，仰面跌倒，祝微明也摔压在他身上。

那女人顾不上害怕，尖叫着扑上来对祝微明拳打脚踢撕扯起来，三个混战成一团。

牛大急慌慌从井里爬上来，压着嗓子叫道：“微明，别打了，赶快跑。”

祝微明被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薅住衣领，又被後边的女人揪住头发劈头盖脸一顿撕打，哪里能脱得开身。

牛大想上去帮忙，又怕一个大男人向一个年轻女子动手，更加说不清楚，直急得跺脚叫道：“大妹子，误会，误会，你别打了……”

此时那个被压在底下的男人，也推开祝微明翻身坐起来，凑近仔细一看，才看出来祝微明是个半大孩子，伸手拦住他老婆，语气仍旧不善，气哼哼道：

“黑天半夜，你俩装神弄鬼地躲到井里做什麽？”

“不会是……想在……井里投毒的吧？”那女人咻咻喘着粗气猜测。

祝微明头发被揪下几缕，後背也被连踢带擂攻击了好几下，那女人手劲着实不小。他嘶嘶地吸着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真是流年不利，太岁压运！

牛大担心追赶他们的几个黑衣人没走远，听到声音再返回来，压低声音解释：“大兄弟，听我说，听我说呀，就在刚才有人追赶我们，要命啊！真是要命啊……”

那年轻男人犹有戒心，边掸衣服上的土边问：“谁追赶你们？为啥要你们命？你们犯罪了？”

祝微明叹了口气，接过话茬：“说来话长，住你们南边那位萧老爷，要追杀我们，大哥，顾不上跟你解释，我们得走了。”

“萧太监？又是那萧太监？”却听那汉子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老家夥到处祸害人，天老爷怎麽就不收他？”

牛大摆了摆手，意思是顾不上跟他们啰嗦，要走了。却又听那女人低低的一声：“当家的，你看……”

那男人捡起地上的扁担，一伸手拉住祝微明衣袖道：“别跑了，萧家人手太多了，跑也跑不出这片，跟我走。”

当下两口子水也不挑了，拿了扁担和水桶，带着祝微明和牛大回了家。

直到拴上门，拨亮油灯，四个人才相互看清样貌，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妇，这家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正坐在床上逗弄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

那个年长的妇人显然是年轻汉子的母亲，看到儿子儿媳去挑水，却带着两个陌生人回来，有些意外，问道：“这是……”

那男人道：“娘，这两个人正被萧太监那老王八蛋追杀，好歹让他们在咱家躲过这一宿，您别管了，带着青儿去睡吧。”

那上了年纪的妇人看到祝微明脸颊肿涨，头发零乱，浑身衣服也皱巴巴的，道了声：“可怜见的孩子，青儿她娘，快给那孩子打点水，洗洗脸。”

祝微明和牛大规规矩矩地在地上的马扎里坐下，方才和这家人说了个来龙去脉。

那男人听完叹了口气道：“你们算倒霉了，这萧太监是五年前从宫里出来的。”

他搓了把脸，面孔在幽暗的灯影下，显现出几分阴郁，双目却灼灼闪亮。盯着祝微明的脸孔，再叹一口气：

“兄弟呀，你得想办法逃，要不就没命了。那萧太监要弄死人，连眼都不事带眨的，他出来就把本地富户刘老爷害得送进大牢，没过几天就死在牢里，刘家几个儿子也被他祸害得死的死，逃亡的逃亡，连刘家几个儿媳妇都被他霸占的，被他逼死的，还有被赏给下人的。”

祝微明喘气声音加粗：“难道官府不管吗？光天化日之下，怎麽能容许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发生？”天知道，他本意想知道更多萧太监的事，问出口的，却仍旧是这麽一句在现代社会被写烂的台词。

牛大额上青筋突起，拍着大腿破口大骂：“我x他妈的，老畜牲，这个老畜牲，早晚得报应，生儿子没□□的坏种！”

祝微明和那男的齐齐看向牛大，都有点愕然。

那男子的母亲憋不住笑了：“大兄弟，萧太监哪里还生得出儿子？”

一时间，屋里衆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愤怒。

青儿娘接着她丈夫的话头道：”萧太监有靠山，宫里的大太监曹公公还是他干爹呢，谁敢管这事？我爹他……“说着，就哽咽了，忍不住擦了把泪转身出去了。

那男人右手握拳擂在自己左掌心，恨恨地骂道：“我丈人就因为卖给他家一只鸡，非说我丈人家的鸡有鸡瘟，派人去我丈人家，把所有的鸡全给杀了带走了，我丈人去阻拦，被打得躺床好几个月，兜不住屎尿，现在别说干活了，多走几步都喘，天杀的死太监……”

牛大嘴唇动了几下，什麽也没说出来，坐在马扎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头深深地垂了下来，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匠，如今自己都身陷险境，真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祝微明看了牛大那副颓丧的样子，知道这回算是把牛大伯连累彻底了，萧太监既一次弄不死他们，定然还会追到家里去。

“你们怎麽打算？”那男人问：“这个时辰，城门也关了，我看躲过今晚，你们还是得早做打算，被萧太监盯上的人，早晚躲不过一劫。”

青儿奶奶端了一盆温水过来，招呼祝微明去洗洗脸，也叹口气道：“孩子，不行就去亲戚家躲躲吧，躲个三年两年，等他忘了，也就能回来了。”

祝微明心乱如麻，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是——他和他娘两个人，说走就能离开村里，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但牛家世代祖籍在牛家村，单他家里八九口人，拖家带口，没有黄册，去哪里都不容易。

一时间，屋里五个大人，都陷入沉默中。

夜里祝微明和牛大挤在这家人一个堆放杂物的屋子，虽然主人家给送来一床旧棉被一床褥子，无奈房子四面走风，仍旧冻得睡不着。

牛大辗转反侧，烙饼一样不停翻身，叹息道：“微明，你说咱们去保定府告官能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