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被押进来时,膝盖撞在青砖上出闷响。
她垂着头,间碎黏在汗湿的额角,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日雪地拖行时的血渍。
春桃将半张泛黄的卖身契拍在她面前,我看见她睫毛猛地一颤——那是她妹妹冬雪的契纸,前日沈福带人从城南牙婆手里抢回来的。
冬雪在城外庄子里,吃的是热粥,盖的是新棉褥。我端起茶盏,看热气模糊了她的脸,你不说,我让人把契纸再送回牙婆那儿。
她突然抬头,眼底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是苏姑娘!
是她先找上夫人的!话音撞在雕花木梁上,惊得梁间燕巢扑棱棱掉下半片草屑,她说只要大小姐一死,她就能嫁入靖王府,求夫人助她得手
茶盏地裂开道细纹,茶水渗进我掌心。
原以为王氏是主谋,却不想这局棋早有苏晚晚落子。
她素日装得柔柔弱弱,见我便红着眼眶喊,原来每声都是刀尖。
春桃。我将碎茶盏搁在案上,誊抄三份供词。
一份送裴御史,一份交柳嬷嬷,最后一份我捏着染了墨香的纸页起身,我亲自送。
去碧梧院的路上,风卷着梅瓣扑在脸上。
苏晚晚住的院子窗纸透出暖黄的光,像极了她从前在我面前掉眼泪时的模样——可如今那光里藏的是毒。
推开门时,她正对着菱花镜梳。
鸦青的尾垂在月白衫子上,听见动静,指尖一颤,檀木梳地掉在地上。
镜中她的脸刷地白了,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堂姐她转身,眼眶立刻红了,你怎么
我将供词拍在案上,纸页震得她妆奁里的珍珠钗丁零作响:你求王氏帮我意外暴毙,是想让顾昭珩心疼你,还是——我俯身逼近她,看她瞳孔里映出我的冷笑,想让我死在最爱的人面前,让他永远记得我最后一眼?
她猛地站起来,妆台角撞得她后腰红:你懂什么?
他从不看我!
可你你有相府嫡女的身份,有父亲的看重,连昭珩哥哥看你的眼神她喉间出破碎的呜咽,你什么都有!
所以我该让给你?我抓起她腕上的珊瑚串,那是前日她不小心撞翻我茶盏时,我送她的,像让一支簪、一幅画那样,把命也让你?
她突然扑过来抓供词,指甲划破我手背。
我后退半步,廊下传来脚步声——柳嬷嬷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身后两个粗使婆子抱着木棍,袖口沾着松枝碎屑,显然是刚从后园折枝回来,连工具都没放下。
苏姑娘,柳嬷嬷咳了一声,声音像老榆木敲在青石上,您若再行冲撞,休怪老奴不讲情面。
苏晚晚踉跄后退,撞翻了妆奁。
珠钗滚落满地,有支点翠簪扎进她脚面,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泪如雨下:你们合伙欺负我!
我根本没
没什么?
没找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