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这沈清淮好拈花惹草,最爱写些艳词赠予美貌姑娘,还真当自个儿是个风流才子呢!
这时,门外又传来侍卫的敲门声:“小姐,老爷叫我拿几本书过来给你看。”
翠钱忙应了,走出去开门,没多久又回到了床边。
叶昭翻了个身,嘟囔问道:“什麽书啊?不会又是什麽之乎者也的酸书吧?”
“不是……”翠钱犹豫片刻,“是《女孝经》和《女戒》。老爷叫小姐你多看看这两本书,过几日来考考你,务必对答如流。”
叶昭:“……”
她一个鲤鱼打挺而起,接过那两本书。只翻开了一眼,眉头顿时皱起,活活能掐死只蚊子。
不就是当街打了个纨绔子弟麽,至于到这种地步?碍于皇命,父亲看来是铁心想要自个儿出嫁,或许是考虑到叶沈两家联姻对两家并无坏事。可真要她就这麽嫁过去,无论那沈家是好是坏,便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了。
不成不成。
思来想去,叶昭觉乎着,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嫁过去!
那该怎麽办呢?
环视四周,目光落在窗外。水蓝天空中,一群云雀轻轻掠过,不留下一点踪迹。可叹鸟有双翼自在飞翔,人生双腿困于一隅之地。
刹那间,一个细微却强烈的念头从叶昭的心底冒出来:
我为什麽不能走?不如逃婚算了!谁爱嫁谁嫁!
“小姐?您又在想什麽呢?实在不想看就算了,我帮您收起来吧。”翠钱疑惑道。
叶昭目光躲闪一瞬,翠钱向来规矩,逃婚之事定不赞成,还是瞒着好。于是开口时便咳嗽两声:“没什麽。对了,我之前藏的碎银都放哪了?我要是……日後成亲了,我得都带过去。”
“我去找找,放了两三个地方呢。”翠钱还以为她想通了,便有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连忙转身去寻,丝毫没有留意到背後叶昭幽深的目光。
***
夜色如墨,镇北将军府书房内。
叶老将军揉了揉太阳xue,合上军报後走出房门,问道:“什麽时辰了?”
“亥时三刻。”老管家秦忠轻声提醒。
叶老将军又问:“小姐今日如何?”
“回将军,小姐今日未出过房门,午膳和晚膳都是翠钱那丫头端进去的。”管家语气顿了顿,“可是要去看看?”
叶老将军眉头微拧。
叶昭从小是个什麽脾性,他再清楚不过。白日倒也不是真想要责她,只是受罚时她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有些猖狂,一时脾气上来下手重了点,懊悔不知不觉竟将她养成这一幅随心所欲的样子。如今既然回京,自然得万事小心。京城不同于边关,人来人往,人言可畏,更何况……
但今日竟在房内关了一日,按那丫头的性子,怕是真动了气。或许,今日的话还是说重了些,老将军如此想道。
因而,叶老将军答应了管家的提议,迈着大步朝後院走去。转过回廊,只见院中石凳上,丫鬟翠钱歪头睡得正香。
老将军右眼无端跳了跳,心生不妙:“翠钱?”
被叫到的丫鬟猛然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面前突然出现老将军威严的面庞,睡意褪了个七八分,忙站起来回道:“将军。”
好在叶老将军并未怪罪,只是问道:“小姐呢?你怎麽在外面坐着?”
翠钱:“小姐说她今晚想要一个人好好读《女孝经》,起码研读一个时辰,让我不用随伺身旁,我就出来了……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酣睡了。”
看书?
光是看书这事就够稀奇的了,更别提看《女孝经》了。
不远处房门紧闭,窗花上透出微弱的灯光。叶老将军大步走到门前,边推门边喊:“昭儿,为父进来了。”
屋内无人应答。
“昭儿?”
还是没有动静。
原地犹豫片刻,老将军推门而入,眼前顿时瞧见里头场景。闺房内整洁如常,床账低垂,隐约可见一个人影侧卧其中,似乎正在安睡。桌案上摊开几本书,烛火将熄未熄,看上去是夜读困倦後小憩的景象。
然而屋内过分安静,他直觉不对,视线落在床上的人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掀开被褥。
底下放着的乃是卷被褥丶枕头以及话本,哪里有人
老将军猛然转身扫视房间,目光最终落在书桌上摊开的《女孝经》,拿起来後发觉下面还压着张纸,原来是一封信。
信上字迹龙飞凤舞,说什麽此去南下闯荡逍遥,叫老将军不要忧心,又说听闻江南的月白酒不错,回来时一定给将士们还有父亲带上几瓶,还叫老将军千万不要怪罪翠钱。如此种种琐言碎语,最後还加上句“万望父亲大人珍重”,洋洋洒洒将近千馀字。
再将书翻过来一看,只见那《女孝经》的书封上,画上了一只潦草的小鸟,摇头摆尾真有一番姿态。
叶老将军怒喜交加,比起怪罪,一时间竟生出另个感慨的念头——西北养大的雌鹰,不会困于这区区京城之地,更不会宥于方寸之间的後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