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管家顿时愣在原地,半晌像是反应过来什麽,霎时间红了眼眶,上上下下把沈清淮看了个遍,一把拉住袖口:“你是……你是芳娘的孩子?你叫……叫什麽?”
见老管家神色动容,叶昭心道:“看来陈家与他父母二人真是情义深重的故交,要不然也不会激动成这个地步。”
“是,我名唤沈澈。”沈清淮一把扶起老泪纵横的管家,温声安抚几句,又将先头在陈禾面前一番夸赞叶昭的话拿出来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老管家慈祥的目光瞬间移到叶昭身上,一副要将眼前小公子视为英雄的模样。
叶昭客气回了个礼,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心中想道:“姑且不说这算不算‘捧杀’了,寻常人突然被奉为‘座上宾’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儿不自在的。”
陈禾是时候出面:“曹叔,医馆还有些事需要我去盯着。他们几人也就拜托给你了,赶紧叫厨娘去做几个菜来,再泡几盏茶,拿些糕点吃食来。”
老管家曹九连连称是,先是领着三人用膳,种种暂且按下不表,总归是美味佳肴。
随後便是分房休息,或许是拖“救命恩人”名头的福,叶昭被分到了间宽敞舒适的客房——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毕竟从目前来看,陈家家底深厚,或许每一间客房都是如此。
连着这三日,叶昭未曾睡过一个好觉,用膳後本就犯困,人一躺到床上便不知天地为何物,只想与周公逍遥快活去了。
***
傍晚时分。
“公子,陈先生来了。”
墨竹轻轻的一声叫唤让依靠在榻上的沈清淮微微睁开双眼,眼里透露出几分雾蒙蒙的水汽,只见他唇色透露出几分不健康的白,呼吸微微起伏着。
白日忙完的陈禾缓步迈入房中,瞧见榻上的沈清淮,心中轻轻叹了一声。
“陈世伯。”沈清淮从榻上直起身,低低道。
陈禾称了声“是”,复而坐在他的身旁,伸出几根手指搭在沈清淮的手腕上,细细诊起脉来。然而好半晌却是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不吭声,像是陷入了什麽沉思。
身边的墨竹耐不住性子,替自家主子问道:“先生,我们家公子的病可有的治?”
一时间,陈禾却是不语。
沈清淮这才擡眼开口道:“若是不能治,先生直说便是。我自幼便体弱多病,再有名气的御医也都束手无策,有时想想能活到今日已是万幸。”
“……”陈禾语气微妙,“我方才探了又探,只觉这脉相平稳,但隐约又细若游丝哪儿不对。真要说起来……不像是有病,倒像是中毒之症。我且尽力为你医医看……”
“中毒?公子怎麽会!”墨竹惊呼道。
沈清淮却是面色不变,神色好似早有预料,颔首道:“承蒙世伯不弃,您的恩情晚辈铭记在心。活一日便算一日,倒也没什麽好惋惜的。”
陈禾神色复杂,须臾叹道:“在京城的这些年,你也受苦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丁点儿大,转念又过了十年,真是岁月催人老呐。”
沈清淮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麽。
恰巧此时,门外忽地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便是“哒哒”的敲门声和清亮的少年音:“那个……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这会儿没听见门内的动静,叶昭微微有点紧张,毕竟她这麽晚来找人家,目的还是为了借钱——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真是诚不欺我啊!
就在她有点儿忐忑的时候,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吧。”
叶昭如蒙大赦,推开门时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再看时却发现屋内竟有三人。陈禾与墨竹立于床边,床榻上躺着只着中衣的沈澈。如此看来,倒像是她晚上不怀好意惊扰人家。
沈清淮擡眸问道:“可是有什麽要事?”
叶昭欲言又止:“其实也没什麽……”
陈禾与沈清淮对视一眼,主动开口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了。你们二位晚辈好好聊。”
言罢,他直接起身,而床边的小书童看看左,看看右,竟也跟着他一同出了门。
这下子,屋内又只剩他二人了。
虽然从前叶昭大大咧咧常与将士厮混,但她好歹也是个女子。傍晚时分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屋内檀香与呼吸交织着,尤其是这美男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好像有点儿说不出的奇怪。
她的目光不禁有点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