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禾精神一振,问道:“人在何处?可有事?”
“就在大门外!公子身上还背着个人,还有个推车的老汉!”小厮回答。
两人迅速起身出门,刚没走几步,就见着院内来人。只见沈清淮神色憔悴,一身狼狈,身形不稳,背上却紧紧背着那藏青色衣袍的少年郎。
“公子!”见他这般憔悴模样,墨竹不由得惊呼一声。
然而沈清淮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朝走来的小书童打了个手势,随即对陈禾道:“燕十七失血过多,此时已有些发热,须得尽快医治。”
顿了顿,他的目光又望向墨竹,吩咐道:“今日入城多谢门外的老丈帮衬。墨竹,你去寻些银两给人家。”
陈禾面色一变,也不啰嗦,叫来身边家仆吩咐下去。
接着,沈清淮大步流星,将昏迷着的叶昭安置于床榻上。不多时,陈禾带着药箱来到床边,先是诊了个脉,上前正准备为叶昭解开包扎,却被沈清淮拦住接过药箱道:“我来吧。”
陈禾便不再坚持,候在一旁看沈清淮亲手为叶昭处理伤口,半晌轻声道:“退热安神的方子已在煎了,你不如先歇歇,我叫个小厮过来照料便是,也把他身上的衣服换一换。”
沈清淮下意识回道:“不必。”
说话之间,他已是心神念转,燕十七郎既然女扮男装,想必八成是有难言之隐,若就这麽当衆揭穿此事,恐怕不妥。打定主意,他便道:“喂药换衣之事由我操劳便是。她是为我挡箭而受伤的,我照顾她又何妨?”
陈禾只好作罢,见他此时一颗心全然附在叶昭身上,再吩咐几句便出了门。
且说沈清淮替叶昭包扎完毕,在这房中环视一圈,终于寻见了玄色换洗衣裳,捏着衣角原地踌躇片刻後还只是给人换了件外袍,心道:“罢了。过了这麽一晚,里头衣裳虽脏,却也干得差不多了,等她醒来时自己再换罢。”
这时,墨竹已搬着汤药来到房中,见自家主子眼巴巴守在床榻边,心中感慨公子素来讲究,忙活至今竟连身上脏衣服都未换,便道:“公子,喂药的事便由我来吧,您先去沐浴歇息一番。”
沈清淮却不听他的,接过药碗,小心翼翼扶起叶昭,拿起小勺一点点将温热的药汁喂入。期间偶有几滴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也只是极有耐心地用软巾擦拭。一直等到叶昭服下汤药,面色终于显出一点儿红润来,他才放下碗,胸口长舒一口气。
墨竹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竟不知作何反应,又见公子将人轻轻放回枕上,捏好被角,望着燕十七的脸发愣。
最後,沈清淮回望了一眼榻上躺着的少年,拉上床帘後起身道:“你先去吩咐下人烧水,我先与陈世伯商议要事,再回房沐浴。不急,估摸还得过上好一会儿。”
墨竹只好诺诺称是。
……
叶昭是在一片混沌中醒来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像做了场漫长的噩梦似的,终于得见天光,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浅色珠罗帐。恍惚之间,记忆仿佛还留在昨日那个潮湿的雨夜里,自己重伤未愈被那人背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前行,自己下马时被那人紧紧搂在怀里,自己与那人有一没一说些闲话。
思及此,叶昭猛一低头,才发觉身上已换了一套新外袍,扬起手臂时,左肩传来一阵阵痛,扭头又见已被包扎好的伤口。一切告诉她,昨日发生的所有都不是幻想。
与此同时,无数个细密的疑问也冒了出来:她是回来了,那沈澈呢?沈澈怎麽样了?还有姜平他们,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按耐不住心中想法,她翻身下床,推门而出,走了几步後抓住个路过的小厮,便问道:“你们……沈公子呢?”
那小厮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搭肩给微微吓了下,缓过後答道:“家主不久前已与公子议完事,现下应回屋去了罢。”
得到确切答案,叶昭也不多问,便迈着大步往熟悉的屋子走,几步迈入里屋,望见那紧闭的屋门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果不其然望见那熟悉的山水墨画屏风,依稀听见几声水声。
她倒也没多想,绕过屏风後,却措不及防地顿在原地。
屏风之後,正是一片旖旎景象。沈清淮背对着她,直坐于浴桶之中,只见这褪去了锦衣华袍的贵公子肤若凝脂,身形精壮,豆大的水珠顺着那线条流畅的背脊滚落,水汽中两侧结实劲瘦的腰线若隐若现。
——正是在沐浴!
“墨竹,你怎麽——”沈清淮忽地扭回头来,眼神在氤氲热气中显得模糊不清,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还有大片细腻莹白的胸膛。
四目相对。
砰。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