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她讨厌现在的我。”
他的目光缓缓对向了阮千岁的双目,阮千岁蹙眉看着面前快要碎了的长鸣,她现在竟有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你说,人为什麽会变呢。”
接下来长鸣说的话就连阮千岁都産生了对自我的怀疑。
她半张着嘴,看着面前等待一个答复的长鸣,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什麽。
是啊,人为什麽会变呢。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阮千岁本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可後来为什麽突然有天她不再依靠着别人活着,她开始对身边的所有人産生警惕,开始变得不近人情。
长鸣失去了昭月,因为执念太深所给自己加了一个囚笼把自己困在了自己,随後他也开始逐渐迷失,这才导致他最终放弃飞升的最佳机会。
那阮千岁呢。
她轻微地笑了一下缓缓低头,她也无法回答长鸣提出的问题。
因为长鸣,她又想起了雷邢之日。
在那一天里,讨厌魔子的晟以陌为了救她牺牲了自己。
在那一天里,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站在那里,面对衆神对她的审判。
她发不出来声音,只有聆听着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受着不该承受的责罚。
其实若是光是这些,阮千岁倒也觉得没什麽大不了的,毕竟是魔嘛,这些事情难免会怪到她头上,因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衆神面前,他们一直便认为,魔,永远都是恶种。
可真正压垮阮千岁最後一根稻草的是这些吗。
不是的。
是柳渡生啊,是那个一路帮助她的柳渡生啊。
甚至直到她亲眼看见柳渡生那一刻开始,她便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许多年从未露过面的玄冥山山神大人,竟在那一天掀开了自己的黑袍,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自己身份的人,却在那一天当衆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传闻中舍己为人的山神大人,在那一刻放弃了自己的爱人,为了平息天帝的怒火,把全部的罪责扣到了自己的爱人身上。
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爱她丶陪伴她的柳渡生。
一想到这里,阮千岁渐渐擡起了头。
人为什麽会变,因为不甘,因为愤怒,因为执念,以及为了那个曾经那个不堪的自己。
陆知漾为了报仇,化人为魂,再也没有了来世,更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阮千岁亦是如此,她变成现如今这样,没有一处不是拜柳渡生所赐。
她恨忘诀狠毒,恨柳渡生的背叛,恨这世道的不公,恨神族那虚僞的正义。
可恨来恨去,到最後她更恨的是自己不够狠心罢了。
她後悔当时没有把在场的人全部杀得一干二净,後悔自己当时就这麽一走了之。
“因为你曾经的懦弱,导致了你现在的不甘啊。”
“……”
长鸣听到她的话也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不甘吗,或许是吧。
“若你当初没有抛下昭月,这一切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长鸣猛地擡头对上了阮千岁的双目,眼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泪光。
她说得对啊,长鸣怪这怪那,却始终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当初就连自己都抛下了昭月。
说他咎由自取也并不过分吧。
“可我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弥补不了了,不是吗。”
长鸣自嘲地笑了一声,在他低眸的那一刻,一颗如珍珠般的泪水也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阮千岁没有回答他的话,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清晨的阳光永远都是那般温暖,没有中午那样的燥热。
“她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只要你好好活着,便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弥补了。”
阮千岁不会安慰人,从一开始走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安慰了多少个人了。
可明明她才是最不会安慰人的那一个。
长鸣看向了那缕照射进来的阳光,思绪猛然回到了曾经他和昭月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段日子虽然被很多人瞧不起,但他们过得真的很快乐。
……
「[“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怎麽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