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从来都没出过读书人,叶昭虽不好书画,但美与丑总是辨得出,着实被小小惊上一惊,不免赞叹道:“这墙上的画,画得可真好看。”
沈清淮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语气淡淡:“拙作罢了。你若是喜欢,我再画一幅送你可好。”
“不必不必。”叶昭一哂,心说你可谦虚得很,回道,“我又不懂得欣赏,哪里要这些东西,拿过去也是挂起来落灰而已。”
她话音一转,又道:“那,牡丹图一事便说好了,多谢沈公子承让。明日辰时左右我便去摊贩去取副字画,劳烦你写个字条解释一二。”
“好。”沈清淮不再废话,提笔便书,不多时便将写好的字条递给叶昭,後者接过,便好生收下了。
男人见叶昭面前茶杯依稀见了底,又伸手去旁边拿起水壶,却被叶昭拦住劝道:“没事没事,我就坐坐片刻,不必再添了。”
沈清淮问:“你要走了?若是有空,可要在我这边用用晚膳,虽没什麽山珍海味,但也算得上美味佳肴,好酒好菜还是拿得出来。”
叶昭心说贪杯误事,要是不小心又喝醉了岂不是还得麻烦你送回去?再说,天色将晚,还不回去的话,恐怕翠钱他们出来找都说不定。
她客气道:“今日怕是没什麽空,下回吧,不如等到下回再说如何?”
沈清淮睫毛微垂:“那沈某也不勉强了,你若是有事,我现下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叶昭道,“这里离将军府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清淮看她,说道:“十来日一别,十七郎好生客气,可是我招待不周?”
“没有。”叶昭语气诚恳,“今日是我唐突打扰了,若是没什麽事,我便先走了?”
沈清淮笑笑,便没有挽留,便起身送叶昭出门,嘱托她一路顺风,叶昭应了。
出门前,叶昭又想起什麽似的,转身朝他挥挥手:“後会有期,我下回再来找你。”
沈清淮只是笑,也朝她道:“後会有期。”
玄色身影渐渐远去,那道灼灼目光一时却并未消散,直到过了许久,许久之後目光的主人才转过身来,缓缓走进刚才接客过的书房,脚步一顿,将挂在墙上的那副水墨画翻上一翻。
那副归燕图的背面,竟画着另一副场景。只见月光如水,落英缤纷,有一少年人舞剑当空,风流倜傥,乱人心弦。
***
有了那字据,其馀的便没什麽好担心的。翌日辰时刚过,叶昭便准时出现在了朱雀街旁,身边还跟着翠钱。中秋将近,今儿已是十四,街边小摊小贩通通起了个大早,卖上了各色稀奇的玩意儿。
翠钱毕竟还年轻,一路上应接不暇,然而当叶昭询问她要不要买时,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用啦,小姐。我只是看看而已,明晚还有灯会,不如等到时候再去挑些真正稀奇好玩的。”
叶昭只好作罢:“也成也成,随你吧。”
两人走了一路,很快便到了昨日熟悉的摊贩前。摊贩大爷刚开张不久,瞧见两位顾客,擡头笑道:“哟,两位姑娘今日来得这麽早?可是要买些什麽?”
叶昭挑眉,拿出袖中字条递了过去:“才过了一日,大爷便不认识我了?”
摊贩身形一顿,眯起眼,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叶昭一番,叹道:“哦!你便是昨日那个小公子啊!我说呢,怎麽这麽眼熟。姑娘真是样貌俊美,比京城里的公子哥都强多了,不说老夫还真没认出来。”
叶昭矜持地接受了他的赞美,接过摊贩整好的画卷,顺手递给翠钱,便打算从袖中拿出钱袋子,准备付钱。
谁料那摊贩却道:“诶,这画卷已被人付过了,不必再花钱了。”
“付过了?”叶昭问道,“原先的买家预定之时,便已付过钱了?”
摊贩:“是是是,所以二位直接把这画拿走就行。”
叶昭哑然。
所以昨天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明明知道自己垫付过,但却故意不告诉我?怎麽兜兜转转,反倒好像又是我在欠他钱似的?
叶昭没法子。道别摊贩後,她便拿着画卷,一路与翠钱返回,打算先步行回将军府,到时候让叶池那小子自己亲自来拿他心心念念的画卷,送给那什麽牡丹姑娘。
走着走着,两人忽而行至一处寂静小巷。巷深路窄,一阵风声掠过,叶昭脚步一顿。
见状,翠钱扭头问:“小姐,怎麽了?”
叶昭答:“没什麽。”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
就在此时,突然背後一凉——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几个黑衣人悄然出现,鬼魅般逼近二人,手中更是紧握着着白花花的大刀,正缓缓举起。
眼见着地面阴影骤现,身後传来脚步声,叶昭陡然定住,脑中电光石火间已闪过数种应对之策。然而她还没能来得及出手,只是刚一回头,却见一道白色身影却已悄无声息横在自己身前,竟硬生生地挡下了那一刀!
叶昭的瞳孔缓缓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