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沈清淮这时候还有些不明白。
他瞥见那一圈边缘微微发红的白布,又转而将叶昭的领口往下拉了些,伸手去摸白布覆盖住的地方,而这一碰可不得了。
感知着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沈清淮刹那间怔住了,急忙收回手,下意识地扭过头,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心口热得不行,旁的什麽全都抛之脑後了。
酒楼闻议,为崔氏鸣屈;桂下酒酣,空剑作舞;绣球偶得,却拒姻缘。原来,原来燕十七郎竟然是个女儿郎,难怪,难怪。
那,倘若她真是那越剧中的“祝英台”,我又可是“梁山伯”呢
沈清淮一时恍恍惚惚,只觉得回想起这些时日相处的每个日常细节,每个眼神交汇,仿佛都变了味似的。
然而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再多迟疑,每多迟疑一刻,眼前人的危机就更甚一分。
须臾,沈清淮长吸一口气,心中暗道声“得罪”,压下脑中的翻江倒海,又扭过头为叶昭细细处理起肩上的伤口来。万幸的是,箭簇处并无倒鈎。他一手按住人家肩头,另一手握住箭杆猛然拔出,後又拿起匕首割下自身衣带,转而去拿怀中随身携带着的金仓药。
这时,昏迷中的叶昭身体颤抖一下,不自觉发出几声痛哼。沈清淮也别无他法,只得加快动作清理伤口上好药,将拧干的衣带仔仔细细缠绕包扎一番。
确认叶昭伤口血止住後,沈清淮紧绷的脊背方才慢慢松开。他本不是身强体健习武之人,雨夜背了叶昭这一路不免也有几分脱力,便坐倒在她身边歇息。
只是窗外雨势仍未减,今夜怕是只得在此歇息一夜。想到这里,沈清淮又转过身,盯着叶昭的睡颜微微发愣。半晌,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女子额前被雨水浸湿的发丝,这才缓缓收回手,转身趴下。
许久後,破庙内才响起缓慢交错的呼吸声。
第二日清晨,沈清淮是被庙门外依稀传来的脚步声给惊醒的。
他睡意本就浅,更何况经了昨夜那一等惊险,瞬间爬起身来移至门後,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正推着俩独轮车,缓缓走到距庙门口不远处,放下车把手,捶了捶腰。
看上去……像是雨後来捡些山货。
见状,沈清淮松一口气,微一沉吟後拉开庙门,正打算开口时却见老丈神色讶异,主动问道:“唉哟,这位小公子,你怎麽会在这儿?”
沈清淮一时愣住,道:“老丈见过我?”
老丈回道:“怎麽不认识?前些日子你不是在城门口给咱们老百姓施粥麽!”
“老丈好记性。我们昨晚遭遇歹人,仓促逃出後便在这破庙内避雨。”沈清淮一怔,颔首应声回答。说完後,他侧身好让老丈进门。
老丈进了庙门,目光落在昏迷的叶昭身上,忙道:“哎呀!真是造了孽啊……二位现在打算怎麽办呢?”
“我们正打算即刻进城,就是……”沈清淮正色,话音一转,“不知能不能够借老丈的推车一用。”
老丈当即就道:“早说嘛,自然可以。这破车虽说简陋,推个人还是使得的。俺正打算去城内,不如同去!”
沈清淮忙道:“如此,多谢老丈。”
老丈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恩人当初施粥,可是救了我们不少人的急呢!”
沈清淮心说当初施粥之事并非我所愿,甚至还在打燕十七的短,一时不禁有几分感慨,种花得花,种树得树,昔日之因终成今日之果。
将叶昭扶上推车後,两人不再多话,便推着车子,吱吱呀呀地往城内紧赶慢赶。
……
陈宅正堂内,一行人急得团团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仆迟迟未归。
陈禾眉头紧锁,问道:“墨竹,昨晚清淮到底是怎麽跟你说的?”
“公子说,他去那周家庄会会。”墨竹停顿片刻,“可是这都过了一夜,公子怎麽还没回来?要不,要不我们派人直接去找。。”
“他几时也同那燕十七这般莽莽撞撞。”陈禾揉揉眉心,“这都一夜了,雨下得那麽大……”
说到这时,一个守门小厮连滚带爬闯了进来,喊道:“家主,家主!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