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但不恼,反而心口某个地方,被她眼底这抹鲜活的亮光给熨烫得服服帖帖。
他伸出手,没舍得刮她那小巧的鼻尖,只用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小坏蛋。”
换药时,这种亲昵变得更加心照不宣。
黛玉解开他手臂上的纱布,那道新生的疤痕丑陋地盘踞着,像一条狰狞的赤色蜈蚣。
她指尖沾了清凉的药膏,一点点,仔细地涂抹上去。
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蝶翼上的晨露。
水溶一言不,只用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看她低垂的纤长眼睫,看她专注到忘了呼吸的神情,看她鼻尖上因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疼吗?”
她忽然轻声问。
“不疼。”
水溶捉住她停在自己伤疤上的手,将那微凉的指尖,缓缓送到自己唇边,轻轻贴住。
“你碰过的地方,连疤痕都是甜的。”
一抹绯红,从黛玉的耳根,迅蔓延至整张脸颊。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拿起干净的纱布,手下失了章法,胡乱在他胳膊上缠了几圈。
那力道大得,水溶喉间都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好了!”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背影仓惶又难掩一丝可爱。
水溶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那歪歪扭扭、活像给伤处穿了件臃肿棉衣的绷带,低沉的笑声从胸膛里滚了出来。
这世上,能让他甘之如饴的“酷刑”,恐怕也只有这丫头给的了。
午后,阳光正好。
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格,在光洁的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水溶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黛玉坐在他身边的小凳上,手里捧着一本前朝诗集,正轻声为他读着。
她的嗓音清泠,如玉石相击,洗涤着世间一切的浮躁与喧嚣。
“……青鸟殷勤为探看,蓬山此去无多路……”
水溶闭着眼,嘴角噙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他想,若能一辈子都如此刻,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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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读到这句,黛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停了。
整个房间,瞬间沉寂。
只剩下阳光里,微尘飞舞的细碎声响。
水溶睁开眼。
他看到黛玉已放下了书卷,抬起头,正直直地望着他。
她脸上刚刚还带着暖意的血色,在短短几息之间,褪得一干二净,苍白得吓人。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翻涌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极致的恐惧。
“水溶。”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