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太便宜他们了。
黛玉冰冷的话语,如无形的鞭子,抽在工地的死寂里。
地上被捆成一团的吴新登等人,身体先是僵直,随即,一股死里逃生的狂热涌遍四肢百骸。
能活!
他们竟然还能活!
只要能活,别说当牛做马,就是倾家荡产又算什么!
“姑娘饶命!姑娘但有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小的愿为姑娘做牛做马!求姑娘给条活路啊!”
方才还死狗一般的人群,此刻爆出惊人的求生欲,额头砸在冻土上,出沉闷的声响。
“紫鹃。”
黛玉甚至懒得再投去一个眼神,声音清淡。
“取纸笔来。”
紫鹃惊魂未定,但主子的命令让她本能地行动起来,立刻应了声“是”,提着裙角跑回潇湘馆。
很快,一张临时拼凑的木桌上,摆好了文房四宝。
黛玉亲自研墨,墨锭在砚台里划出沙沙的声响。
她提起笔,那双本该写尽风花雪月的手,此刻却像握着一支勾魂索命的判官笔。
“过来。”
她的目光,点中了吴新登。
“自己写,还是我替你写?”
吴新登连滚带爬地挪到桌前,伸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那支冰冷的毛笔。
“写、写什么,姑、姑娘。”
“认罪书。”
黛玉的声线平直,没有任何波澜。
“就写,你,吴新登,伙同钱升等人,在修建大观园沁芳桥时,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意图颠覆皇家工程。”
“事败之后,又蓄意制造土方垮塌,谋害朝廷钦命之总监工,林黛玉。”
她每吐出一个字,吴新登的脸就惨白一分。
这若用白纸黑字写下来,就是一道催命符!是能让他们死一万次的铁证!
他嘴唇蠕动,刚想求饶,却撞进了黛玉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威胁,没有怒火,只有一种宣告事实的绝对平静。
他瞬间懂了。
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还有。”
黛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只是吴新登,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管事,都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另立一张契书。”
“从今日起,尔等名下所有田产、铺子、人脉、关系,以及未来三十年的全部收益,尽数归入大观园工程处,统一调配。”
“用以填补亏空,将功折罪。”
“作为交换,我保你们不死,保你们家人平安。”
“画押吧。”
这不是认罪书。
这是卖身契!
这是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子子孙孙,未来几十年都死死钉在这座园子里的血肉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