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血腥味,即便隔着高高的院墙,也仿佛能钻进鼻腔。
扳倒太子,掀翻东宫。
这泼天的功劳,黛玉和水溶谁都没接。
水溶闭门“养伤”,谢绝一切访客,姿态做得十足。
黛玉则彻底从贾府搬了出来,住进这座水溶早就备下的宅院,此处的防卫,几乎是王府的规格。
她坐在窗前。
指尖捧着一杯尚有余温的清茶,目光却落在自己纤细皓白的手腕上。
光洁如玉,不见半分瑕疵。
可黛玉的记忆里,却烙印着几天前那淬毒匕的锋芒。
距离她的脖颈,不足三寸。
那种死亡贴近皮肤的冰冷触感,至今想来,依旧让她后心窜起一股寒意。
商业帝国?
再多的钱,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政治靠山?
皇帝的心思比天还高,比海还深,今天能为你废黜太子,明天就能为了平衡朝局,将你当成弃子。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黛玉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出一声轻响。
她终于彻悟。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道,唯一能信的,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刀!
没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她所谓的崛起,不过是沙上楼阁,风一吹,就散了。
她起身,走向书案。
紫毫笔饱蘸浓墨,雪白的宣纸上,一行行字迹迅落下。
写的不是风花雪月的诗词,也不是缠绵悱恻的曲赋。
而是一封奏书。
一封,直达天庭,写给当朝天子的奏疏。
奏疏的言辞,谦卑到了骨子里。
她先是谢过皇帝的雷霆圣恩,为她一个孤女讨回公道。
接着,笔锋一转,提到了她的“红楼商号”。
她说,商号承蒙圣恩,接了不少宫中贡品的订单,如今太子余党未清,京中宵小横行,她日夜忧惧,唯恐贡品供应链遭人破坏,耽误了宫中用度,辜负了皇上信任。
因此,她斗胆恳请皇上恩准,允许她成立一支私人护卫队。
不为耀武扬威,只为护卫“御赐产业”周全。
字里行间,满是一个臣女的“忠心”与“本分”。
写完,她将奏疏封入信匣,交给了前来探望的水溶。
水溶依旧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左臂用白布吊在胸前,脸色也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接过信匣,只扫了一眼,便洞悉了黛玉的全盘计划。
“你啊。”
水溶看着她,眼神里有心疼,有无奈,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欣赏。
“总是不肯让自己吃半点亏。”
这封奏书,由他这个刚刚为国“负伤”的亲王,这个最大的“苦主”递上去,分量自然千差万别。
这哪里是请求。
这分明是在提醒皇帝: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该给我点补偿了。
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