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凭栏而立,在她身前,是一幅巨大的江南水利堪舆图。
图上,用朱笔和墨笔,密密麻麻标注着无数记号。
——哪些地方会决堤,哪些地方是安全的屯粮点,哪些地方是灾民最可能的流向。
这幅图,她画了整整三个月。
紫鹃端上一碗安神汤,轻声道:“姑娘,您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
黛玉没有动。
她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暴雨,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那片正在被洪水吞噬的土地,和朝堂之上正在上演的戏码。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剧本里。
三皇子,是她推到台前的演员。
那三百万两白银,那足以喂饱五十万人的粮食,是她从贾府那具腐烂的躯体上,一刀刀剜下的血肉。
她不是在救世。
她是在用一场天灾,一场人祸,为自己,也为那些她想保护的人,换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端起安神汤,饮尽。
汤还温热,心却早已冰冷。
“传令给贾琏。”
她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清晰而冷酷。
“让他带着我们的人,跟在钦差队伍后面。”
“三皇子负责救人。”
“我们,负责收拢那些因这场大水而无家可归的能工巧匠,收编那些走投无路的地方兵痞,收购那些被冲垮了的良田、盐场、矿山。”
“告诉他,我要三皇子用仁义收拢的民心。”
“更要用真金白银,握住南境的命脉。”
东宫。
“啪——!”
一只前朝的白玉九龙杯,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齑粉。
太子面容扭曲,胸膛里燃烧的妒火与屈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化。
又是她!
又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如鬼魅般无处不在的女人!
是她,用“红楼商号”的金钱,为老三收买人心!
是她,用那该死的“祥瑞”之名,为老三铺就了登天之路!
是她,让老三踩着自己的脸,一步步走到了父皇面前,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所有的失败,所有的屈辱,最后都汇聚成了那个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名字。
一个黑衣人,如影子般跪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太子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不计后果的疯狂。
他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最后的指令。
“传我的密令给江南的人。”
“不惜一切代价。”
“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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