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祝微明却笑着道:“娘,你先回去给我洗个干净的桶拿过来,这母牛恐怕是已经下了奶,涨得难受。”
“啊?”
赵氏一拍脑门,立即醒悟,她可真蠢,还不如儿子知道得多,一边乐颠颠地小跑着去竈房取桶,跑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疑惑道:“下奶不给小牛犊吃?怎麽还要桶?要挤奶吗?”
祝微明道:“小牛犊可喝不了这许多奶,再不挤出来,这奶回上去了可惜,挤出来咱们做糕点吃,香着呢。”
祝微明在草原上跟着老额吉,学会很多种奶食的制作,挤牛奶当然也不在话下。这牛初乳可是好东西,坚决不能浪费,再说他正需要牛奶做一些奶糕奶卷奶酥等点心。
赵氏兴冲冲地取来一个木桶,递给儿子,只见他蹲下身凑到牛肚下,先是轻轻抚拍着母牛的身体,嘴里还开始发出柔和的单音节曲调,接着慢慢开始连成好听的歌谣。
那母牛渐渐安静下来,折过头来,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祝微明抚摸它身体的手,粗大的鼻孔缓缓地喷吐出气息来,发出“吭,吭”的声音。
祝微明一边哼唱,一边两手轻轻捋着母牛涨得硕大的牛乳,母牛蹄子後退了一下,仰起头吽了一声,终于不再动了。
正在给牛棚周围糊上泥巴的柳承井惊奇的瞪大眼,停下手里的活,蛮有兴致地观看起来,他师傅可真有本事,会和动物说话。你瞧,有两股细细的丶白白的乳汁激射而出,准确地落在牛身下的木桶中,发出叮咚的冲击响动。
舒歌也吃惊地张大嘴巴,只见祝微明两手飞快,由上而下捋动,轮番捋过牛乳,那两股白色的液体变成三股,哗啦啦不间断地直泻向木桶。
再次晃荡过来的白至正,手里捏着几颗兰花豆,边走边往嘴里抛,还能倒出嘴来发问:
”微明,这是给小牛犊吃的,你挤出来喂,不如让小牛犊直接吸好。“他就觉得祝微明是多此一举。
祝微明嘿嘿笑着:“这你就不懂了,小牛犊哪里能喝完这许多奶,以後每天,我们都有牛奶用了,牛奶是个宝,做出来的糕点丶饮品,不知道多好吃。”
白至正拍了拍手上的兰花豆碎悄,鼓起腮帮子一顿吹,顷刻之间,就把糊上泥巴的牛棚烘干了。听着祝微明的话,撇了撇嘴,那玩意腥气烘烘的,有啥可吃的,他可没兴趣。
祝微明足足挤出来有四五斤牛奶,看着母牛不再涨得难受了才作罢,他得留一些牛奶给小牛犊喝。这个年代,不知道美洲的奶牛引进来没有,要有奶牛就好了,养一两头,就可以提供更多的奶源。这种土种黄牛,産奶量顶了天也就一天十几斤奶,远远供不上需求。
已经傍黑天,祝微明把挤出来的牛奶,倒进锅里,煮的时候轻轻搅动,不停地让牛奶的腥膻味散发出去,等到煮开锅以後,又让它晾到六丶七成热,加入一点蜂蜜和肉桂粉,继续搅拌均匀。
这样即能够高温杀死牛奶里的细菌,又不致于流失蜂蜜里的营养物质,还能有效去除牛奶腥膻味。
煮完牛奶,他实在没精力再做饭,幸好有舒歌和赵氏还可以顶上,她俩顺便把明天需要做糕点的芸豆丶山楂丶核桃等等需要提前准备的,都弄得差不多,这样省了祝微明很多工夫,明早他直接做最主要的工序即可。
吃过晚饭,祝微明又打起精神,教大家识字,顺便还讲了下十进位算术,又写下了阿拉伯数字一到十的写法。前後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感觉到实在累到虚脱。
勉强又练了两刻钟御火之术,再打坐一刻,终于熬不住先去睡了,躺在床上时还在想,不成,他一个人掰成八瓣也忙不过这麽多活,他得寻觅合适的帮手,一个真正的教书先生,教一下这些小妖们识字算术,再教给他们怎麽与别人相处。
另外,还得找个正二八经的厨师……想着想着,他就睡了过去。
祝微明睡得早,赵氏这两天也就给祝微明打个下手,没跟着他们去法华寺,更没有步行进京,倒是不算太累。吃过晚饭,她又拉着舒歌去竈房搭起的木板上裁剪衣服。
因为竈房有封使君给留下的火烛,每天到了上灯的时候,那些火烛自动点燃,到了天明便又熄灭。这样一来,全家最亮的地方就是竈房,赵氏喜欢晚上在明亮的竈房做活。
舒歌化形几年,很少有胆量去人多的地方活动,只要人过来,她只敢以喜鹊原身飞来飞去,根本不敢搭讪。如今赵氏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也拿她当一个真正的人类少女看待,她感觉受到莫大的尊重,开心得不得了,连和点黛聊天都顾不上了。
舒歌认认真真地跟着赵氏学女红,赵氏许诺,要最先给她做了一条姜黄色八幅马面裙,搭配一件牙白色半臂,腰带则是半白半橙色。舒歌看着赵氏铺平布料在那里裁剪,兴奋地在旁边不停发问,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赵氏也是难得有个女伴,身周围一群妖精,全是少年男子,多出一个舒歌,伶伶俐俐的,又肯听指挥,有这麽一个伴儿,赵氏真是有许多和男子不好说的话都能和舒歌吐露。
赵氏教舒歌怎麽穿针引线,先把做被子的布准备好,全是一条直线通到底,没有什麽技术含量,便让舒歌把宽幅二尺八,长约七尺半的两块白布先拼接起来,做成被里子,絮上棉花後,还要四边往被面上折叠上来包裹一圈,这样做出的成品被子差不多六尺长,五尺宽。
两人边聊边做,直做到戌时中,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响动,似乎还听到白至正的说话声。
赵氏忙从竈房转出来,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个人影站在大门口,正在和门里的白至正说话。
赵氏走了过去,那是个看起来得有四十上下的男子,个子不高,头上没戴帽子,头发胡子上挂满雪,眉眼都看不分明,站在大门外冻得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