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出去吧。”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玄铁剑,指腹擦过冰冷的剑身,却没敢再看林绛。他怕多看一眼,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动摇,会彻底冲垮他。
【系统提示:石炎好感度+50,当前好感度:55】
林绛看着他的背影,睫毛颤了颤。
他看到石炎摸向腰间的动作,看到他盯着自己颈侧红痕时骤然紧缩的瞳孔,更清晰捕捉到他刚才那句“我不知道”里的挣扎。55的好感度像面镜子,照出石炎内心的天翻地覆——仇恨的冰壳,终究被轮回境的百年温水浸出了裂缝。
他是快穿攻略者,任务是逆转宿怨,可这十三年的相处,轮回境的百年羁绊,早已让他分不清是任务还是真心。他没提剑的事,不是不介意,而是太清楚石炎的性子——像块捂不热的铁,逼得太紧只会让他反弹,不如退一步,给这团被仇恨和温情缠成乱麻的心,留点喘息的馀地。
林绛默默跟上,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麽,心里却清明如镜:石炎的防线已经崩了。剩下的,是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想明白——恨与爱从来不是非此即彼,前世的债与今生的情,本就该缠在一起算。
祭坛的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掠过两人脚边。
石炎走在前面,背影有些踉跄,握剑的手始终没松开,却也没再擡起。
林绛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握紧了袖中的半块玉佩。那是母亲给的护身玉,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底气。他知道,石炎正在做选择。而无论这选择有多难,他都等得起。毕竟,轮回境里的百年都熬过来了,今生这点纠缠,又算得了什麽?
从陨神秘境出来後,石炎的世界像是被泼了墨,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绛没再提过祭坛上那把悬在後背的剑,也没问过轮回境里的百年光阴,只是待他的态度,像被风吹偏的船,悄然转了方向。
晨起的演武场,石炎独自练剑时,身边再没有那个捧着图谱凑过来的身影,听不到“石炎你看这个发力点对不对”的软声询问;午後的桃林落满花瓣,石炎坐在常去的石凳上,再也等不到那个揣着桂花糕丶笑盈盈跑过来的少年;就连两人同住了十年的知微院,林绛也只在某天清晨留下一句“修炼需清静”,便搬到了另一侧的厢房,门对门的距离,却像隔了条看不见的河。
石炎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半块暖玉。玉上的“绛”字被摸得光滑,带着他的体温,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轮回境里龙床上的低语丶御书房的并肩丶雪夜紧握的手,那些百年记忆清晰得能数出林绛眼角的皱纹,与眼前的疏离尖锐碰撞,刺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疼。他甚至开始怀念林绛以前黏着他的样子,哪怕那时他总觉得烦。
【玄老:“小炎,他这是……故意躲着你?或许是怕你再对他动手?”】
石炎没应声,只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不懂。明明轮回境里那样亲密,他甚至能想起林绛老了以後,说话时带着的气音,为什麽回到现实,林绛就变了?是因为那把没刺下去的剑?还是因为他终究是个东境来的孤儿,配不上凌天宗的圣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来,比仇恨更磨人。
心烦意乱间,演武场的方向传来清脆的笑语,像根针,刺破了他的沉郁。
石炎擡眼望去,就见演武场中央,叶婉儿正围着林绛打转。
她穿一身鹅黄衣裙,裙摆扫过青石板,像只活泼的黄莺,手里的长剑挽出细碎的光:“绛哥哥!你看我新学的‘流风剑法’,是不是比上次好?”
叶婉儿,二长老的独女,天赋出衆,生得明眸皓齿,是凌天宗弟子私下里叫的“小女神”,也是打小就黏在林绛身边的师妹。石炎记得,前世,她是林绛明媒正娶的道侣,两人并肩闯过无数险地,是宗门里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林绛站在她对面,月白法袍被风掀起一角,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眼神温和得像春日的湖。“进步很快,”他看着叶婉儿收剑,声音里带着真切的赞许,自然地接过她递来的水囊,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最後那招‘回风’,腕力再收三分会更利落。”
石炎站在不远处的桃树下,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轮回境里,林绛的温柔只给他一个人,研墨丶喂药丶梳发,从少年到白头,眼里从来只有他。可现在,林绛对着叶婉儿笑,接过她的水囊,那样自然,自然得像一把刀,割得他眼生疼。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想看到林绛对别人好。这种念头让他心惊——他不是该恨林绛吗?怎麽会在意这些?
石炎猛地转身,玄铁剑鞘重重撞在桃树干上,发出闷响。他低头看着地面,第一次清晰地承认:轮回境的百年不是假的,这十三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对林绛的在意,早就压过了那所谓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