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o月的沈阳城郊,残雪像碎棉絮似的贴在冻硬的土地上,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割。陈峰蹲在一处被炸毁的土地庙残垣后,指尖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那是三天前从日军巡逻队手里缴来的,枪身还带着淡淡的机油味,弹匣里压着十子弹,每一都得省着用。
他的目光越过光秃秃的玉米地,落在三公里外的日军粮站。粮站原本是东北军的军备仓库,九一八后被日军占了,现在成了向奉天城内运输粮食的中转站。灰色的铁皮屋顶上插着膏药旗,风一吹,旗子哗啦啦响,像极了北大营里那些士兵临死前的惨叫。
“队长,风太大了,望远镜里看不清楚哨兵换岗时间。”赵山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沙哑。这位东北军上尉穿着件打了补丁的灰布军装,原本锃亮的皮靴现在沾满了泥和雪,他手里握着一把汉阳造,枪托磨得亮——这是他从北大营逃出来时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陈峰回头,看见赵山河身后跟着五个士兵,都是当初跟着他从北大营突围的弟兄。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眼里却藏着劲,像一群饿极了的狼。这三天来,他们带着二十多个老百姓躲在土地庙后面的山洞里,吃的是冻硬的窝头,喝的是融化的雪水,再找不到粮食,别说抗日,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再等等。”陈峰把望远镜递给赵山河,“注意看粮站西侧的小门,刚才我看见有个伪军提着米袋从那里出来,应该是给里面的哨兵送晚饭的。”
赵山河接过望远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没错,是有个小门,不过门口站着两个日军哨兵,还有一个伪军在旁边抽烟。”
陈峰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老烟枪昨天夜里送来的,上面用炭笔画着粮站的简易地图。老烟枪说,粮站里大概有三十个日军,五十个伪军,粮食都堆在中间的大仓库里,仓库的钥匙在粮站站长手里,那个站长是个日本人,叫山田,每天晚上都会在办公室里喝酒。
“老烟枪说,山田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八点会去仓库检查,到时候仓库的门会打开,咱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进去。”陈峰指着地图上的仓库位置,“不过得先解决门口的哨兵,还有办公室里的山田。”
赵山河皱了皱眉:“咱们只有六个人,对方有八十多个人,还有机枪……这太冒险了。”
“冒险也得干。”陈峰的声音很沉,“山洞里还有二十多个老百姓,其中有五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再饿下去,他们撑不住。”
赵山河沉默了,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三岁的孩子抱着他的腿,哭着要吃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他是个军人,本该保护老百姓,可现在连让他们吃饱饭都做不到——这比在北大营被日军追着打更让他难受。
“我去解决门口的哨兵。”一个叫李二柱的士兵突然开口,他才十八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我以前在东北军里是负责侦查的,最会悄无声息地摸哨。”
陈峰看了李二柱一眼,这孩子是北大营的新兵,九一八那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班长被日军打死,从那以后,他眼里就多了股狠劲。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陈峰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赵连长,你带着其他人在粮站东侧的树林里埋伏,等我们解决了门口的哨兵,会放一枪为号,你们再冲进来,控制住伪军的营房,防止他们支援。”
赵山河刚想反驳,陈峰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赵连长,相信我,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抢粮食,为了老百姓,也为了那些在北大营死了的弟兄。”
赵山河看着陈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坚定。他想起这三天来,陈峰用那些“奇怪”的战术,两次躲过日军的搜捕,还缴了两把枪——他知道,陈峰不是在瞎指挥,他是真的有办法。
“好。”赵山河点点头,“你们小心,我们在树林里等你们的信号。”
陈峰嗯了一声,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匕——这是他穿越前用的军用匕,锋利得能割开铁皮。他把匕别在腰上,又检查了一下驳壳枪,确认子弹上膛,然后对李二柱说:“跟我来,记住,脚步要轻,别踩在雪上出声音。”
李二柱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跟着陈峰钻进了玉米地。
玉米地里的玉米杆早就被砍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茬子,戳在地上像一个个小坟包。陈峰走在前面,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没有雪的土地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准备扑食的豹子。李二柱跟在后面,学着陈峰的样子,尽量不出声音。
风越来越大,卷着雪粒打在玉米杆上,出“沙沙”的声音,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陈峰时不时回头,给李二柱做手势,让他放慢度,注意观察。
离粮站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陈峰停了下来,他看见西侧的小门门口,两个日军哨兵正靠在墙上抽烟,伪军则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啃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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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负责左边那个日军,我负责右边那个,伪军交给我。”陈峰压低声音对李二柱说,“等我数到三,咱们一起上,别给他们开枪的机会。”
李二柱点点头,手心有些出汗,他握紧了匕,眼睛紧紧盯着左边的日军哨兵——那个日军大概三十岁,脸上有一道刀疤,正眯着眼睛抽烟,完全没注意到玉米地里的动静。
陈峰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话音刚落,他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李二柱也紧跟着冲了上去。左边的日军哨兵刚反应过来,想拔枪,李二柱已经扑到了他面前,匕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日军哨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上的雪。
右边的日军哨兵看见同伴被杀,刚想喊,陈峰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匕从他的脖子上划过。日军哨兵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蹲在地上的伪军吓得手里的馒头都掉了,他刚想站起来跑,陈峰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驳壳枪指着他的头:“别出声,出声就打死你!”
伪军吓得浑身抖,连连点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就是个混饭吃的,我没害过人!”
陈峰看了一眼伪军,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件黑色的棉袄,脸上满是褶子,眼神里全是恐惧。他知道,这种伪军大多是被逼无奈才投靠日军的,心里其实很怕。
“我问你,山田现在在哪里?”陈峰压低声音问。
“在……在办公室里喝酒。”伪军结结巴巴地说,“他每天晚上都这样,喝到九点多才会回宿舍。”
“仓库的门现在锁着吗?”
“锁着,钥匙在山田手里。”
陈峰点点头,对李二柱说:“把他绑起来,堵上嘴,藏在旁边的柴房里。”
李二柱从日军哨兵身上解下皮带,把伪军的手绑起来,又撕下他棉袄上的一块布,堵上他的嘴,然后把他拖进了旁边的柴房。
陈峰走到小门口,看了一眼粮站里面。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个伪军在巡逻,手里拿着枪,却显得有气无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朝天上开了一枪——“砰!”
枪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院子里的伪军瞬间乱了起来,纷纷朝着枪声的方向跑来。陈峰和李二柱躲在门后,等第一个伪军跑过来的时候,陈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匕架在他的脖子上:“别动!”
那个伪军吓得不敢动,后面的伪军也停了下来,看着陈峰和李二柱,眼里满是恐惧。
就在这时,赵山河带着五个士兵从东侧的树林里冲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枪,对着院子里的伪军喊:“放下枪!缴枪不杀!”
院子里的伪军本来就没什么斗志,看见有人冲进来,纷纷放下枪,抱头蹲在地上。赵山河让人把他们绑起来,关到伪军的营房里,然后走到陈峰身边:“队长,下一步怎么办?”
“去办公室找山田,拿仓库的钥匙。”陈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你带着两个人守在这里,防止里面的日军出来,我和李二柱还有其他三个弟兄去办公室。”
赵山河点点头,让两个士兵守在小门口,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跟着陈峰往办公室走。
办公室在粮站的北侧,是一间单独的房子,窗户里亮着灯,里面传来日语的歌声——山田正在喝酒。
陈峰示意大家停下,他趴在窗户底下,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除了山田的歌声,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看来他一个人在里面。
“李二柱,你和王三去窗户后面守着,防止他跳窗逃跑。”陈峰对李二柱和另一个士兵说,“我和张四、刘五从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