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棠草草收拾好一小包行李,浑身虚脱地跌坐在床沿。
高烧虽退,病根未除,四肢百骸仍泛着酸软无力。
她抬眼望向镜中——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
一丝苦涩的笑在唇边绽开。
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如此失败。
许湛还困在他那片混沌破碎的世界里,而你,连拉他一把都做得如此笨拙。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他当年为你和父亲承受了那么多不公与委屈,你竟然后知后觉,像个局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你算他哪门子爱人?
视线模糊起来,她想起安安那小小软软的身体。
怀着安安时,她沉浸在失去父亲的巨大悲痛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连一口奶水都无法给予。
如今,孩子病了,她这个母亲却不在身边,没能像别的妈妈那样,给予孩子细致入微的呵护……
还有妈妈……想到母亲,她的心更羞愧难当。
前段时间,她只一通电话,妈妈就告诉她,“小棠,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情,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母亲出狱后,没享过一天清福,便又扛起了照顾她和安安的重担,将所有的辛酸与疲惫都默默咽下…而如今,又让老人独自面对孩子生病的艰难……
她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泪水从指缝间无声滑落。
离开前,她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去见许湛。
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许湛,等我回来。”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
忽然想起,许湛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此刻她才真切地体会到,当初他说出这句话时,一定也怀着和她此刻一样的心情——不是告别,而是承诺。
天还没亮,她已踏上行程。
在最早班的公交车上,她远远望向疗养院的方向,视线渐渐模糊。
她轻轻擦去眼泪,目光渐渐坚定。
现在,该轮到她变得强大了。
……
当清晨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进窗户,许湛就已经醒了。
更准确地说,他几乎一夜未眠。
身体因药物作用而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有些恍惚。
他的耳朵,比眼睛更早地开始工作,捕捉着走廊外的每一丝声响
——每一次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能让他搁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直到那脚步声又漠然地远去,消失在另一个方向,他绷紧的肩线才会几不可察地塌陷一分。
她今天没有来…
挺好的…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撑着手臂坐起来。连续两天的镇定剂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
“,感觉好点了吗?”央吉推门而入,打量着他的脸色,“嗯,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前两天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怎么会抖成那样。”
她熟练地取出药片递过去:“先把药吃了,免得待会儿又不舒服。”
许湛顺从地接过,拿起床头的水杯。
“不过你放心,”央吉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随口说道,“那个夏小棠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水杯刚到唇边,许湛的动作骤然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