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说:生病去治我也不想真让你死。
他妈说:我是为你好,学坏了我来纠正。
他妈说:少做些小动作,我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他妈说:不想呆了就和你舅舅去华盛顿。
……费玉把脸沉进水池里强行清醒。
谁要认你这个家了?我好的很,压到没脾气,治不好不如去死,您很伟大我不需要,我不要你管。
费玉自虐般把自己溺在水里。
小别墅的後院没几个人来,他洗完脸,胃一下子难受的翻天覆地。离最近的垃圾桶一吐,要把肺咳出来一样,肩膀简直没有力气撑着他的身躯。
扯嗓子的疼和呕泄物难以言说的味道让他动弹不得,他抖得厉害,张着嘴却吐不出东西了,干呕的晕天晕地,生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着,被硬生生忍了下去,胃烧的厉害,像他喝酒没有感到的劲一下子补了回来。
他睁开眼,但眼前一片黑,他看不见。
过了五六分钟这样,费玉才找回自己的知觉,缓缓的擡头,睫毛潮的难受。
他捂着脸,突然感觉周围灯光暗了一下,有个重乎乎的东西抵在他的手臂。
是黄佑亮,他走进来的时候挡住了外面的光,用一瓶矿泉水戳他。
黄佑亮和费净的关系非常好,在京城的时候拜过把子,後来也因为同样的叛逆一前一後混到了这。
费玉和他顶多算个朋友,不熟,但有事求过他。
“我不是故意来看你丑样的。”黄佑亮漫步精心的拉着声音说,和脸上的表情差了十万八千里。
费玉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水道谢。
“我在外面等你。”黄佑亮又自顾自己出去了。
“嗯。”费玉应他,漱了个口,把那股恶心的劲往下压,脸被水冰到凉意逼人。
黄佑亮在二楼阳台对他吹了个口哨,招呼他上去。费玉上去的时候他还在扒拉着手机,看样子是刚挂了个电话,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个人有一股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馀的自信感,但并不自负。没有唯我独尊,只是低调的散发着“我很牛逼”的感觉,在忙着回消息的同时也可以抽空对费玉打了个眼神招呼。
“聊聊?”黄佑亮敲完最後几个字,切了个界面,把手机一扣,放在沙发旁。
“说吧。”
“事我已经找人办了,做做样子和他不认识的人,而且没传开,你给个准话,彻底弄臭他名声还是闹一下。”
费玉用茶壶烧着开水,眼睛盯着机器的温度屏幕上数值一点一点升,他的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降。
他闭了眼,像狠了心说:“小打小闹打不了他闹大了不好处理。”
“你用担心这个?”黄佑亮嘲笑他“你要做的话,我可以保你干干净净的走。”
“不敢玩就现在停。”
“我敢。”费玉睁开眼,心跳有点失控。
黄佑亮敷衍地鼓了下掌。
“那麽无情?谈了挺久了。”
“我给他上了他转头跟别人说,趁我睡觉拍我私人照,把我从华盛顿弄回来的功不可没。我们的见面是为了什麽,都心知肚明。”
“他虽然没对我动过手,但自负到一无长处的样子真看着难受。”
“刚认识一周就动手动脚,暗地里多少人看见骂我娘炮和同性恋他自己也瞧见了,跟他说过家里事,不多,但是次日‘完整版’就出来了。”
“我不是出来卖的,没理由给他当狗,装完就走,我只是让他的名声更狼藉一点而已,没要其他了。”
黄佑亮没有任何回答,依旧是鼓掌。
“他是装的我看得出来。”
“他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他,他欺负过我,我反击回去,没那麽多理由讲。”
“我这个人敏感到有一点儿仇都要报,我就是看不上他。这种人没有大学读,没有什麽好未来,除非有奇迹降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一股子坏血,反骨的横劲只会让他是一直这样,无药可救。”
费玉的声音很稳,几乎没有停顿,像是背稿子一样。
黄佑亮和他聊了挺多的,出乎意料的是费玉的眼眶有一点红,印象最深的一句是他装成最平静的样子,语气平稳,可手一直在抖。
“我不喜欢他。”
那段录音1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