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匠?”山本菊郎眼睛一亮,“难怪您那把刀那么厉害!改天能不能给俺看看?我那把薙刀总觉得沉,您给瞧瞧是不是刀刃没磨好?”
“普通刀罢了,没什么好看的。”秋本九泉避开话题,往菊郎碗里添了勺味噌汤,“汤要凉了。”
晴香虽没再追问,却悄悄往他碗里又放了个烤得焦黄的饭团:“先生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吃。”
秋本九泉看着碗里的饭团,忽然想起白天那个被武士踹门的村民家,想起晴香攥着哥哥袖子时红的眼。
他喉头动了动,刚要说话,院外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是院门口的竹篱笆被风吹倒了。
“我去扶!”菊郎放下碗就要起身,却被秋本九泉按住了。
“我去。”秋本九泉站起身,顺手拿起墙角的蓑衣。
他推开屋门,冷雨瞬间扑了满脸。
院外的竹篱笆歪在泥里,豇豆藤被雨打得蔫蔫的,贴在湿滑的地面上。
他弯腰去扶篱笆桩,心里却依旧回荡着方才的话。
扶好了篱笆桩,他便回到了屋中,脱下蓑衣。
“呀!真是麻烦您了!”晴香忙道谢道。
“只是一点小事罢了。”秋本九泉重新坐回位置上。
夜渐渐深了,雨势却没减。
山本菊郎喝了几碗糙米酒,脸颊泛着红,话也多了起来,拉着秋本九泉说些跑船时的趣闻——什么港口见过的异国商人,什么海上追着船飞的白鸟,晴香就坐在一旁听着,手里编着竹篮,时不时往菊郎碗里添块鱼干,指尖擦过他手背时,连停顿都自然得像呼吸。
“……后来那白鸟竟跟着船飞了三天!”菊郎拍着膝盖笑,忽然打了个酒嗝,偏头看向晴香,“晴香你还记得不?上次我带回来的那根白鸟羽毛,你还说要做簪。”
“早收起来了。”晴香低下头,指尖缠着竹条,声音轻得像雨丝,“在你枕头下的木盒里。”
秋本九泉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他瞥见晴香耳尖红了,而菊郎听见这话时,没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只是伸手揉了揉晴香的头,指腹在她顶摩挲了两下,眼神软得不像个常年握刀的汉子。
这动作亲昵得过分,不像兄妹,倒像……
“先生困了吧?”晴香忽然抬头,避开菊郎的手,起身往灶后走,“我去铺东屋的褥子,去年晒过的,软和。”
菊郎也跟着站起来,脚步踉跄了下,却没让晴香扶,只道:“我去帮你拿褥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屋,灶膛里的火光斜斜映在墙上,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处——晴香弯腰铺褥子时,菊郎就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却伸手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指尖擦过她耳垂时,晴香的肩膀轻轻抖了下,却没躲。
“先生,铺好啦。”晴香从东屋出来,手里还抱着件厚棉衣,“夜里冷,您盖这个。”
菊郎跟在她身后,手里攥着个布包,见了秋本九泉,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这里面是晴香晒的柿饼,甜,您夜里饿了吃。”
“早些歇吧。”秋本九泉接过棉衣,转身要往东屋走,却听见身后晴香低低的声音:“哥哥,你别又睡地上。”
“知道。”菊郎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去拿柴房的褥子。”
秋本九泉推开东屋的门,屋里果然铺得整齐,褥子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靠在门板上,听见西屋传来动静——晴香大概是把菊郎往屋里拉,低声说着“地上凉”,菊郎笑着应“怕挤着你”,话音落了,西屋的灯就灭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屋檐上淅淅沥沥。秋本九泉摸了摸腰间的血魔之刃,刀鞘冰凉。
他见过太多杀戮,见过幕府的阴谋,见过大名的算计,却没见过这样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牵绊——明知是禁忌,却偏要往一处凑,像灶膛里的火,哪怕烧得只剩灰烬,也要暖着对方。
他忽然想起那个让他抗拒幕府命令的女人,当年她也是这样,总在他执行任务回来时,往他手里塞个热饭团,眼里的光和晴香此刻的,竟有几分像。
“阿愿……”
秋本九泉毫无察觉的是——原来自己也是个多情敏感之人。
东屋的灯灭了时,秋本九泉听见西屋传来晴香轻轻的咳嗽声,接着是菊郎低低的安抚:“怎么了?疼了吗?我注意一点。”
而晴香的声音却也低得像蚊子一般:“你小声点,先生还在隔壁呢。”
雨丝敲在窗纸上,像谁在轻轻叹气。
秋本九泉闭上眼,把血魔之刃往墙角推了推——这屋里的暖,太干净,容不得刀上的血味。
或许明天真该走了。他想。这样的安稳,本就不是他该沾的。
[注:全文对话都是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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