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壁电视里的新闻主播的播送新闻时的声线平稳得像个人工智能,哪怕这种紧急新闻,依然能将自己的面部表情维持在毫无波澜的样子上,堪称职业模范。
相比于见多识广的主播,休息室里每个人都惊讶于莱茵生命实验室爆炸的消息。
芙兰卡手里的吸管还插在那杯搅了一半的冰饮里,一时半会忘了喝。刻俄柏嘴里还叼着半截泡芙,小狗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但很快她就继续投入到和甜品的战斗中。杰西卡捂住了嘴,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伊娜莉丝没什么反应,昨天她和雷蛇讨论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生。
“来活了小姐们。”雷蛇站起来的时候,重新变成了那副黑钢精英的模样,拍手的声音把所有人从短暂的震惊里拽了出来。
“我们先回据点。”
“好……好的!”杰西卡看着满桌几乎没动的甜点“服务员先生,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下!”
一行人匆匆离开俱乐部,返回黑钢的安全屋内。
公寓里冰冷的空气和刚才的喧闹奢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雷蛇一进门就戴上了战术耳机,几分钟后,她摘下耳机,用指关节用力按压着眉心,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些疲劳。
“联系上塞雷娅了。”
“情况如何?”芙兰卡坐在雷蛇的椅子扶手上。
“她那边很乱,能从背景里听到警报声和……某种大型机械的运作声。她没说太多,只是先让我们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芙兰卡非常奇怪“我们呆在这里好像也解决不了问题吧?”
“爆炸的问题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雷蛇语重心长,就好像这里面有着什么黑钢国际也不能涉及的内幕“现场已经被哥伦比亚国防部和莱茵自己的防卫科接管,任何出现在那里的外人都会被标记为敌人,眼下,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海顿制药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证据。”
“我感觉那个维多利亚军人应该是关键。”芙兰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爆炸生前四小时,莱茵生命结构科,b层独立医疗中心。
阿伦茨·帕尔维斯的心情很好。
他站在巨大的数据光幕前,双臂微张,像一个指挥家在欣赏自己即将完成的交响乐。光幕上,两组复杂到足以让任何普通生物学家大脑宕机的数据流,正在进行最后的比对与整合。
一组,来自他最完美的“构想”。那是“米迦勒”阁下慷慨提供的、基于某个特殊个体的生命模板数据,其结构的精妙与能量回路的完美,简直就是神明才能描绘出的艺术品。
另一组,则是来自他对于完美生命模板的‘复制’,具体数据来自躺在医疗床上的“实验体号”。
虽然她的数据依旧原始,粗糙,充满了不稳定的野性,但在帕尔维斯不计成本的药物调整下,已经看上去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了。
“看,”帕尔维斯对着身后的空气,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口吻说,“看到了吗?米迦勒阁下。虽然还存在百分之三点七的结构性偏差,但核心的能量流转模型已经趋于同步。这点微小的差异,在嵌合疗法的自适应修正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空气中,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响起。
【风险评估模型显示,强行嵌合的细胞崩毁概率为百分之六十三点二。】
“风险?”帕尔维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科学家的傲慢与自负,“米迦勒阁下,你或许精通数据的演算,但你并不理解生命的奇迹。真正的进化,从来都不是在百分之百的安全区里散步。风险?那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他关闭了比对程序,转身走向医疗中心的内层隔离室。
“真正的奇迹,需要一点小小的……催化剂。”
第一阶段手术开始前。
“老师!”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赫默张开双臂,像一堵脆弱但坚决的墙,拦在帕尔维斯和通往手术室的门之间。那双总是冷静的棕色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毫不掩饰的火焰。
“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坚持我之前的意见!现在并不适合开展嵌合疗法,目标生命特征和我们的预想还有一定差距!”
帕尔维斯停下脚步,侧过头,甚至没有完全正眼看她。
“差距?”
“实验体号的细胞源石融合率,在过去十二小时内出现了三次异常峰值!她的精神阈值也极不稳定!现在进行嵌合疗法,成功率不会过百分之二十!”赫默一口气说完,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百分之二十。”帕尔维斯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恩,已经足够了。”
“这不一样!”赫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老师!那是一个生命!活生生的生命!失败的后果不是死亡,是灾难性的细胞崩毁!她会被活活烧成灰烬!我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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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帕尔维斯终于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刀,“奥利维亚,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同情心。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需要用情绪来思考问题的弱者?”
他向前一步,赫默下意识地后退。
“你的天职,是探索真理。痛苦,是进化的催化剂;恐惧,是庸人才有的情绪。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
“可……可是……”赫默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曾经无比信奉的导师,此刻在她眼里,竟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国防部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的耐心,也是。”帕尔维斯绕开她,手掌贴在了合金门的识别面板上,“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哥伦比亚大学带到这里,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对你寄予厚望。”
绿灯亮起,门锁出轻微的“咔哒”声。
“这是为了科学。”
门开了,又关上。帕尔维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也带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温度。
赫默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曾经教导她“医者要对每一个生命负责”的老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