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露拉的军靴踏在烧灼后龟裂的黑色地面上,那声音像是踩碎了烧焦的骨头般清脆。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不是在行走,而是在用自己的重量一寸寸地碾过这座垂死的城市。
她身后,那场焚尽半边天空的烈火仍在不知疲倦地燃烧,几个侥幸从伊娜莉丝攻击中活下来的整合运动成员,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惊惧,看到领袖出现,却还是本能地、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
塔露拉连一个侧目的余光都吝于给予。
“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
那几名整合运动士兵的脚步顿时一滞,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
他们是战士,是领袖最忠诚的追随者,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不是为了在最终的决战面前被驱离。
其中一人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当他鼓起勇气,微微抬起头,视线不经意间与塔露拉投向远方的目光交错而过时,所有的疑问和辩解都被瞬间冻结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是一对纯粹燃烧着的金色瞳孔,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喜悦,甚至没有属于人类的任何一种情感。
那火焰不是在对外释放光与热,而是在向内收缩、坍塌,仿佛要将世间万物连同光线本身都一并吸入其中,焚烧殆尽。那不是领袖的眼睛,而是一个行走于大地的、非人之物的意志窗口。
活着的天灾。
一股源于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恐惧,狠狠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下一秒,这几个刚刚还想誓死效忠的士兵,不约而同地转身,手脚并用地向着远离这片区域的方向狼狈逃去。
他们绊倒在瓦砾上,又惊恐地爬起,甚至顾不上去捡掉落的武器,仿佛身后追赶着他们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比天灾降临更具体、更绝望的恐怖化身。
当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废墟深处,这片被陨石与烈火反复犁耕过的公园,终于成了只有她们两人的角斗场。
塔露拉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在那种能将人灵魂都点燃的注视中,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五指微张。
空气,就在她抬手的这一瞬间,不再是无形无质的气体,而像是某种正在凝固的胶质,粘稠得让人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费力。
周围的一切声音,无论是远处建筑在烈火中倒塌的轰鸣,还是天际上陨石划破气层的尖啸,迅变得遥远、模糊,最终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种沉闷的耳鸣。
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仿佛伊娜莉丝身处的这片小小区域,正在被从整个世界里强行剥离。
这就是塔露拉的源石技艺。伊娜莉丝立刻就明白了。她并非单纯地操控火焰,那只是表象。她真正的力量,是将特定区域内的能量进行无法想象的、狂暴的扩张与增幅,燃烧,仅仅是这个伟力在释放过程中最微不足道的副产品。
伊娜莉丝的呼吸因此微微一滞。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粒尘埃,都变成了一个蓄势待的炸药桶,内部充盈着濒临失控的能量。
只要塔露拉一个念头,一个手势,这里的一切都将在瞬间化为乌有。
“你知道吗,黎博利。”
终于,塔露拉开口了。她的声音在这片被强行制造出的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
“我其实,应该感谢你。”
伊娜莉丝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双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感知着那无处不在的致命威胁。
“那些愚蠢的部下,那些所谓的‘同胞’……他们就像拴在我身上的锁链,总让我无法尽兴。在市政厅里,我得顾忌着不要烧死他们,真是碍手碍脚。”
她稍稍昂起头,那双燃烧的金色瞳孔里满是俯视蝼蚁般的漠然,看着那个终于停止了移动的黎博利女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终于挣脱束缚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愉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和一个……可以毫无保留的我。」
伊娜莉丝沉默地听着,她能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那股疯狂和自信并非虚张声势。她甚至能“看”到,空气中那些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粒子,正在以塔露拉为中心,疯狂地共振,等待着最终的指令。
“所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伊娜莉丝冷冷地回应,她的声音不大“一个需要释放的怪物?”
塔露拉似乎被这个词逗笑了,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淬了毒的嗤笑。
“怪物?或许吧。”她毫不在意这个称呼,反而像是欣然接受了这份“赞美”,“但今天,你将有幸见证,这头怪物要如何将你这个胆敢破坏我计划的‘意外’,连同你脚下这片废墟,一同碾成灰烬。”
塔露拉的话音刚落,伊娜莉丝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爆开。
那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冲击。坚硬的沥青路面像是被无形的巨人用战锤狠狠砸中的一块薄饼,在一瞬间彻底粉碎,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混杂着泥土,被一股巨力推挤着向上疯狂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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