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
周围的人群这才彻底活了过来,低低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一个身材魁梧、外号“大熊”的战士咧开嘴,露出一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洁白的牙齿,他指着那个埋头工作的身影,兴奋地对霜星说:“大姊,他是大爹带回来的!他说他是个医生!我们开始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你看杨格的伤,血都止住了,看着都好了不少!他还带来了一些矿石病抑制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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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激动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出“砰砰”的闷响,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健康。
“就连我这胸口闷了好几天的旧伤,刚才他过来按了几下,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现在舒坦多了!一口气能喘上来了!”
另一个更年轻的士兵也按捺不住,凑了过来,脸上是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毫不掩饰的兴奋:“大姊,大爹说,这是他给你找的……伴侣!”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压低了的哄笑声。
在这片终年被绝望和寒冷笼罩的营地里,这样的笑声温暖得有些不真实。
“别胡说!”佩特洛娃立刻回头,瞪了那个多嘴的士兵一眼,但她自己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那份喜悦从眼底一直漫到眉梢。
她转回头,稍微压低了声音,对霜星解释道:“不过大姊,他真的很厉害。我们好几个人的急性矿石病症状,都只是让他用些药膏和奇怪的手法按了按,就都缓解了。刚才那股快要作的灼痛感,现在都感觉不到了。”
霜星没有说话。
佩特洛娃和周围战士们压抑着兴奋的低语,像潮水般从她耳边退去,连帐篷外那永不停歇的、如同鬼魂哭号的风声都变得遥远。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片昏黄灯光下的小小空地,和那个仍在低头忙碌的身影。
他的动作很稳,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
清理,消毒,上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信手拈来。
那双手不是一个战士的手,没有厚重的老茧和狰狞的伤疤,指节分明,干净得近乎于一种异类。
霜星的目光就这么胶着在他身上,审视着,探究着,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这个被大爹称为“医生”的人,这个能让佩特洛娃触碰自己而安然无恙的谜团,他身上的一切都充满了违和感,却又偏偏真实地存在于此。
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这道过分灼人的注视,那个被称为“医生”的人在为杨格的伤口缠上最后一圈绷带后,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医生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缓缓地,抬起了头。
兜帽的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向上褪去,露出了下半张脸,然后是鼻梁,最后,是一双眼睛。
两人的视线就在这摇曳不定的提灯光线中,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霜星见过太多双眼睛了。
在战场上,她见过整合运动士兵被仇恨烧灼得只剩疯狂的眼睛;在废弃的城镇里,她见过乌萨斯平民被苦难和饥饿折磨得麻木不仁的眼睛;在军警的盾牌后,她见过那些充满了鄙夷与恐惧的眼睛。但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疯狂,没有仇恨,没有麻木,也没有恐惧。
那里面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将这昏暗帐篷里所有的人影与灯光都清晰倒映进去的清澈。
就像极北之地尚未被任何人踏足过的雪原,干净得令人心慌。
而在这片极致的清澈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孩童般的茫然。
实际上,医生被吓傻了。
他这么努力的为雪怪们治疗,就是为了不被雪怪的公主当成怪人随手杀掉,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上来就说是对方的伴侣这种事……
只是当医生看到霜星那对耳朵的时候,一股强烈到无法解释的熟悉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它猛地一缩。
他好像……在一个被遗忘的梦里,见过类似的眼睛。但不是这样冰冷锐利的,而是更温暖的。
好像色应该也不是白的?
与此同时,罗德岛主舰。
舰船平稳地航行在夜色中,只有轻微的引擎嗡鸣声证明着这艘陆行巨舰并未停歇。
医疗部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令人安心的洁净气味,灯光明亮得没有一丝阴影。先遣队成功返舰的消息像一股暖流,迅驱散了留守人员心中的焦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