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钱打给你,你交了钱之後在医院待着,先别放弃,就算再难受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你……”宋韫之顿了一下,才道,“你还要照顾赵子耀呢,他还在上学,你不能熬垮了身子。”
听到赵子耀的名字,宋红莲才反应过来,努力提起一口气後如梦初醒道:“对对,还有子耀,我还不能死。”
宋韫之向宋红莲一条一条的列出了最近她要做和准备的事情,直到确认她全部都记下後才准备挂电话。
“楠楠,你不回来了,是吗?”宋红莲轻声道。
宋韫之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沉默许久,对面的宋红莲才轻轻笑了一声:“连你也不要妈妈了,是吗?”
宋韫之很快挂断了电话,似乎想装作自己没有听到她最後的那句话。
可是,就算她再想逃避,那句话却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她的耳朵,像是一张无形的丶密不透风的网一样,一点一点收紧,直到她无法呼吸。
宋红莲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或许是因为她什麽都不会,或许是因为赵奇这些年积年累月的打压。
所以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对别人来说可有可无的人,这样一来,她就更害怕自己被丢弃了。
在赵奇和赵子耀面前,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让他们看见自己是有价值的,他们留着自己不是拖累;而在宋韫之面前,她时不时就要问她会不会丢弃自己,她迫切地想要确认宋韫之是不会丢弃自己的。
无论宋韫之飞得多高,走得多远,她都不会丢弃自己。
长此以往,在赵奇和赵子耀眼中,她就成了一头心甘情愿付出的老牛,怎麽打骂都不会走,还要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
对宋韫之来说,宋红莲长久且持续的索取精神慰藉的行为无异于一次次的吸血。
她的态度从最初的确信到後来的淡然,一直到如今的逃避。
可是,真的能逃避的了吗?
她,是自己的母亲啊……
宋韫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过的这一天,直到来换班的同事站在她面前时才稍稍回过了神。
“你怎麽了?脸色怎麽这麽差?”同事关切道。
宋韫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回道:“没事,可能站久了吧,你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毕竟两人之间除了换班外没什麽交情,同事也就没多问,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
宋韫之远远就看到二楼的灯是黑的,推开门後果然没有看到林芜的影子。
她正准备发消息问问林芜去了哪里就看到桌子上贴着一张便签,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林芜的笔迹,因为林芜的字总是带着锐利的笔锋,但整体来看还是张弛有度。
便签上写着:
宋韫之,
酒吧有事,出门一天,晚点回来。(微波炉里有晚饭,记得吃)
落款是一个随意的“芜”字,最後一划用力往上,力透纸背。
宋韫之将便签拿下,从微波炉里拿出林芜留着的晚饭後坐在桌边,却怎麽都吃不下。
这一整天她都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回去,她之前还答应了林芜要留在这里的,要是现在又说要回去不就是食言吗?
林芜会怎麽想?
在桌子前坐了快半个小时,碗里的饭还是没有动过一口。
宋韫之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怕是吃不下了,就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忙起来的话说不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在屋里看了一圈儿,她最终决定给全屋来一次彻彻底底地大扫除。
扎起头发,戴好手套,洗好抹布。她先从客厅开始擦起,每一个柜子,柜子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客厅完了事卧室,卧室完了是卫生间。
全部擦好後才开始拿起扫把扫地。
她的动作很快,毕竟这些活她是从小干到大的,做起来也是毫不费力。
提着扫把在卧室扫了一圈後,她把目光放在了窗边的书架上。
这书架看起来不是家具店里买的,因为这样的木头这样的做工早就已经被淘汰了,应该是哪里的木匠手作的,看起来复古又结实。
书架下有一条缝隙,刚刚好能伸进去一个扫把。
宋韫之蹲下身在里面淘淘扫扫,确认把所有脏东西都扫出来後站起身,刚收回扫把就听到砰的一声,书架上的几本书因为她刚刚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她放下扫把摘下手套将那几本书捡起来,随意翻了翻後发现都是些文学名着什麽的,中西名着都有,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夹在两本大部头之间的一个小册子。
这小册子没有封面,不知道里头是什麽东西。
宋韫之带着好奇翻开看了一眼,在看到林芜还有些稚嫩的字迹後才意识到这应该是林芜高中时的日记。
她连忙合上,怕自己侵犯了林芜的隐私。
可是正当她把小册子往书架上放的时候,一条照片飘飘然地从小册子里落下,正好掉在她脚前的地上。
宋韫之停了动作,低头一看,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