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会等来他的妥协,却只等到他转身时袍角划出的决绝弧线。
“奥瑞恩!”我喊得撕心裂肺。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就一眼。那双绿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我从未见过的荒原。
後来的日子变成漫长的凌迟。
我看着他和诺特并肩走过长廊,看着他的指尖掠过斯莱特林的袍袖,看着他的笑声为别人响起。救世主三人组丶拉文克劳的书呆子丶甚至赫奇帕奇的蠢货。
所有人都能分享他的光芒,唯独我被放逐在黑暗里。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好得残忍。
我看着他接过毕业证书,睫毛在阳光下变成透明的金箔。这可能是最後的机会了。我向前一步,指尖几乎触到他袍角的刺绣——
他却走向了诺特。
自然得像候鸟飞向南方。
整个夏天我都在福利庄园外徘徊。苏西每次给出的借口都不同:“小主人去巴黎访书”丶“小先生在实验室”丶“博尔赫斯先生不见客”。
直到某天我看见窗台上那盆他最爱的月光花枯萎了——他根本不在里面。
我只能想象,想象他们两人独自待在那个空旷阴森的诺特庄园里。想象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这种想象日夜折磨着我。
诺特庄园的铁门为我开啓时,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是□□的消亡,是某种更永恒的东西正在死去。
他来应门时穿着诺特家的睡袍,领口松垮地露出锁骨上的吻痕。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宣告着所有权的转移。
“爱德华?”他微微挑眉,动作牵动颈间银链轻响——那下面坠着枚我从没见过的蓝色蝴蝶。
我突然变成拙劣的喜剧演员,开始背诵排练好的台词:血统丶责任丶阿德里安的震怒。
每个单词都像在抽打自己的灵魂。
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丶坚定的认真。
他说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诺特是食死徒的儿子?!
我几乎是吼着告诉他:“阿德里安舅舅不可能答应的!福利家族绝不会允许!”
“亲爱的爱德华。”他用的还是我们小时候的昵称,声音却冷得像雪山的风,“你难道忘了?福利家的人——”
他向前一步,银链在锁骨间晃动。
“——从来只为心动的事物弯腰。”
艾琳娜·福利。
那个为了爱情,毅然放弃福利家大小姐身份,背离家族期望,最终和一个“危险”的麻瓜出身学者私奔,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女人。
所有人都说奥瑞恩像她,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所有的话语,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劝阻,在这一刻,被这个轻飘飘的名字击得粉碎。我倒吸一口凉气,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身後突然传来脚步声。西奥多·诺特出现在长廊尽头,手里端着两杯大吉岭茶。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奥瑞恩身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血统丶家族丶地位丶危险……这些在我们看来重于一切的东西,在博尔赫斯这里,从来都不是首要的选择。
雪开始落下。
初雪覆盖了诺特庄园荒芜的庭院,也覆盖了我们之间十五年的岁月。
我转身走进风雪里,没有回头。
身後传来沉重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