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主人的流浪猫
没有名字。
这是一个比饥饿和寒冷更早刺痛他的事实。
奥瑞恩把他从翻倒巷捡回来,给他篮子,给他食物,挠他的下巴,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纵容,却从未赋予他一个真正的名字。
只有“小家夥”。
这个称呼带着宠爱,却也带着距离,仿佛在确认他只是一只可爱的丶暂时的宠物,而非一个值得命名的丶独立的生命。
当他选择离开那间预示着不祥的西塔楼教室後,“小家夥”这个称呼也随之远去了。
他变成了一只真正的丶没有名字的流浪猫,在霍格沃茨巨大的石墙迷宫里艰难求生。
最初的流浪是残酷的。霍格沃茨并非所有猫都欢迎新来者,尤其是一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黑色公猫。
当地的猫群对他进行了驱赶和排挤,利爪和嘶吼是他学会的第一课。他不得不避开它们惯常的领地,在更偏僻丶更寒冷的角落寻找栖身之所。
接着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他们似乎以追逐落单的丶看起来不善争斗的猫为乐。
石子丶恶作剧咒语(虽然通常效果微弱,但足以惊吓)丶甚至试图揪他的尾巴……他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身上开始出现细小的伤口,毛发也变得暗淡凌乱。
他从未想过回去。
他不能回到奥瑞恩身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丶被欺凌的模样。
那点可悲的丶属于西奥多·诺特的骄傲,即使被困在这具猫的躯壳里,也依然顽固地存在着。他宁愿独自舔舐伤口,也不愿换取那份可能带着怜悯的温暖。
他对爱德华·沙菲克的嫉妒,早在无声的观察和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发生了变化。
像一杯浓烈的苦酒,在岁月的蒸发下,变得不再那麽刺喉,只留下一种深沉而复杂的馀味。
他成熟了(或者说,被命运磨平了棱角)。他无法使用时间转换器去改变奥瑞恩生命中这长达十五年的羁绊。他冷眼旁观着,不得不承认,爱德华·沙菲克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朋友和搭档。
他们之间的默契是真实的,智力上的交锋是平等的。他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在奥瑞恩那看似慵懒随性的外表下,其实非常看重这段友谊。
那些後来决裂的日子里,奥瑞恩偶尔流露出的丶被精心掩饰的落寞和烦躁,此刻也有了答案。
失去爱德华,对奥瑞恩而言,绝非无关痛痒。
爱德华拥有了奥瑞恩的十五年,共享了他的成长丶他的欢笑丶他未曾被阴影笼罩的明亮时光。
而西奥多自己……他拥有一些爱德华永远无法越界的东西。
那些发生在西塔楼的丶隐秘的试探和交锋,那个最终跨越了时空的吻,那句以生命为代价的“我爱你”……这些是独属于他的,沉重而绝望的财富。
这种认知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冲淡了嫉妒,只剩下一种宿命般的无奈。
直到那一天。
他被一夥特别顽劣的二年级生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他们似乎刚学会了某个让人痒痒不止的小恶咒,兴奋地想要找个活物试验。他试图逃跑,但被逼到了角落。
咒语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虽不致命,却带来难以忍受的屈辱和不适感。挣扎中,他的後腿被一块飞来的碎石划伤,鲜血渗出了黑色的毛发。
他蜷缩起来,发出低低的丶威胁性的呜咽,蓝色的猫眼里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和一丝无力感。
就在那些孩子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一个冷静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麽?”
孩子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黑猫擡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爱德华·沙菲克。黑发一丝不茍,灰瞳里带着明显的厌烦和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