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楼的时间囚徒
一场始于错误的循环
西塔楼的锁孔冰冷。
奥瑞恩·博尔赫斯指尖蹭过魔杖光滑的木头,无声咒在舌尖滚了半圈,又咽了回去。
不对。门缝里透出的,不是他离开时留的那一丝月光。里面有东西。或者说,有人。
他习惯来这里。
当礼堂的喧嚣丶休息室虚僞的寒暄丶甚至拉文克劳塔楼的宁静都变成枷锁时,这间落满灰的废弃教室是他的泄压阀。
在这里,他不需要是那个永远带着恰到好处微笑丶对谁都温和有礼的博尔赫斯。
他可以只是奥瑞恩,带着所有不被允许的阴郁丶烦躁,或者纯粹的空白。
但现在,这个只属于他的丶绝对安全的“错误”,被侵占了。
无声咒轻响。锁舌弹开的声音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奥瑞恩推门,月光在地板上割出几道惨白的光带。
教室中央,一个高大的黑影背对着他,正低头翻看摊在旧书桌上的《尤利西斯》——他昨晚随手丢在这里的。
“谁?”奥瑞恩的声音不高,像冰片划过玻璃。魔杖瞬间擡起,尖端稳稳指向黑影的後心。
黑影的动作凝固,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月光适时地泼洒在他脸上。黑发,凌厉的轮廓,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但那双眼睛……深蓝,沉得像不见底的夜海,此刻清晰地映着奥瑞恩举着魔杖的身影,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
震惊?痛苦?还有……一种让奥瑞恩心头莫名一跳的丶沉重的熟悉感?
“抱歉。”黑影开口,声音粗哑得像砂纸摩擦,“……走错了。”
走错?奥瑞恩嘴角扯出一点冰冷的弧度。
西塔楼顶层,废弃二十年的魔咒练习室?这借口比哭泣的桃金娘还拙劣。
“品味不错。”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魔杖尖纹丝不动地对准对方眉心,“《尤利西斯》,我最爱的书。”
他手腕灵巧一抖,魔杖尖像拨开盖头般,精准地挑落了对方厚重兜帽的边缘。
整张脸暴露出来。很英俊,但带着一种不属于这座城堡的疲惫和……某种压抑到极致的锐利。
那双深蓝的眼睛死死看着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
“不是学生。”奥瑞恩下了判断,语气笃定,带着一丝被挑起的好奇。“怎麽进来的?”
魔杖尖又逼近了一寸。
那双蓝眼睛里的东西翻腾得更厉害了。
沉甸甸的哀伤,尖锐的警惕,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这重量几乎压垮了空气。
男人猛地偏开头,避开了奥瑞恩的审视,下颌线绷得更紧,几乎要碎裂。
有意思。奥瑞恩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兴味。
他忽然收回了魔杖,动作随意。转身踱到窗边,背对着那人,看向窗外死寂的黑湖。
“我们认识?”他问得漫不经心。
背後沉默了几秒。
“……没有。”
“哦?”奥瑞恩轻笑一声,带着洞悉的了然。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哗啦翻开了桌上摊开的画册。
月光下,第一页的画像清晰无比——
一只蹲坐的黑猫,线条优雅,尤其是那双细细描绘的丶仿佛能穿透纸页的蓝眼睛。
奥瑞恩没回头,但清晰地感觉到身後那道目光死死钉在了画页上。
“那这只猫呢?”奥瑞恩的声音依旧随意,像在闲聊,“见过吗?去年在这儿迷路的一只小家夥,画完它就不见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眼睛……也是蓝色的。”
“没有。”
老旧的落地钟发出艰涩的“咔哒”声,快十二点了。
奥瑞恩作势要走。眼角馀光里,那黑影似乎动了一下。
他脚刚擡起,那男人却猝不及防地一步跨前,距离猛地缩短。
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丶近乎失控的急迫。